橘猫叫“橘子”,七岁,十八斤,是一只稳重得和体型不太相称的公猫。
他的主人林阿姨第一次带他来工作室时,满脸困惑地指着橘子头上那顶明显是给仓鼠戴的迷你红色毛线帽——帽子被橘子戴得歪歪扭扭,但牢牢卡在耳朵之间。
“江老师,您看看他。”林阿姨六十多了,说话慢悠悠的,“上个月我带他去宠物店洗澡,店家送了个圣诞主题的小帽子当赠品。结果他就摘不下来了!
睡觉不让摘,吃饭得掀起来一点,连拉粑粑都戴着!”
江静书看向橘子。
橘猫端坐在咨询台上,帽子下的圆脸显得格外庄重。
他怀里还抱着一本边缘被啃得毛毛的童话书——《圣诞老人的秘密》。
“他还偷我孙子的书!”
林阿姨又好气又好笑,“就这本,天天抱着,啃着,睡觉都垫在脑袋下面。
您说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橘子闻言,轻轻“喵”了一声。江静书听懂了,那是一句温和的抗议:“我很清醒。”
“林阿姨,我先和他单独聊聊。”江静书微笑道。
等林阿姨去休息室后,江静书在橘子对面坐下。
橘子把童话书往她面前推了推,爪子翻开某一页——正是圣诞老人驾着雪橇飞过月亮的经典插图。
“你喜欢圣诞老人?”江静书轻声问。
橘子琥珀色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爪子轻轻摩挲着画面上圣诞老人的红衣服,然后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小红帽。
一段温暖而清晰的意念流入江静书脑海:
“红色……很暖和。像炉火,像苹果,像冬天里唯一不会冷的东西。”
然后,更多的画面铺展开来——
橘子还是小奶猫时,被遗弃在圣诞夜的街头。
又冷又饿的他躲进垃圾箱,以为自己会死掉。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把他抱了出来。是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她把他裹进怀里,说:“小可怜,今天是圣诞夜啊,不该有生命被抛弃。”
女孩就是林阿姨的孙女。
她把橘子带回家,林阿姨虽然嘟囔“又捡东西回来”,却连夜给他做了个暖和的窝。
那晚,橘子缩在铺着旧毛衣的纸箱里,听着窗外隐约的圣诞歌声,第一次觉得“红色”是救命的颜色。
“后来我每年都过圣诞。”
橘子的意念带着蛋糕般的甜腻,“小主人会给我系红丝带,林阿姨会烤加了猫草的小饼干。
电视里,那个穿红衣服的白胡子老人,会坐着鹿车,给所有人送礼物。”
他的爪子又翻了一页书,停在圣诞老人从烟囱里钻出来的插图:
“我想成为他。”
江静书怔住了。
“我想穿厚厚的红衣服,戴毛茸茸的帽子,坐在会飞的雪橇上。
我想从烟囱钻进温暖的屋子,把礼物放在熟睡的孩子枕边。
我想看见他们早上惊喜的表情,就像……就像当年我被捡到时,那种‘得救了’的表情。”
橘子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知道我是猫。
我知道我没有白胡子,不会驾雪橇,钻烟囱可能会卡住。
但是江老师,你说过——每个灵魂都有想成为的样子,对吗?”
江静书的心被击中了。
她想起想画画的陈画画,想回家的皮皮,想成为画家笔下“星空守护者”的小白。现在,又多了一只想当圣诞老人的猫。
“可是橘子,”她柔声说,“圣诞老人一年只工作一个晚上。其他时间呢?”
“其他时间,我可以练习。”
橘子的意念毫不迟疑,“练习爬高(为了钻烟囱),练习搬运(为了送礼物),练习在寒冷中保持温暖(雪橇上很冷)。
林阿姨说我太胖了,我正在减肥——圣诞老人不能卡在烟囱里,对吧?”
江静书忍不住笑了,眼眶却发热。她郑重地点点头:“对,圣诞老人要身手敏捷。”
送走林阿姨和橘子后,江静书立刻找来旺财。
“一只猫想当圣诞老人,”她开门见山,“你能帮他吗?哪怕……就一个晚上?”
旺财正在舔爪子,闻言停顿了一下:“理论上可以。
但你知道,圣诞老人是‘概念’,不是‘职业’。我需要给他设计一个符合猫体工学的方案……”
“旺财。”江静书蹲下来,直视它的眼睛,“他曾经在圣诞夜被抛弃,又在圣诞夜被拯救。
现在他想把那份‘得救了’的温暖,传递给其他生命。这不是胡闹,这是……一种报恩。”
旺财的金瞳闪烁了几秒。
然后它叹了口气(虽然猫不太会叹气):“好吧。但有几个条件:
第一,不能干扰人类世界的圣诞节正常运行;
第二,礼物必须是猫能搬运的;第三——”
它忽然眯起眼睛:“烟囱太脏了,改走空调外机吧,那个尺寸比较合适。”
计划就这么开始了。
林阿姨听了江静书的解释后,愣了好久,然后眼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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