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松江西线，但阵地上没有人欣赏这份宁静。天刚亮，观察哨就传来消息：日军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视野尽头，距离不到五里。
崔寒锋跟着徐锐登上西城门楼，举起望远镜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这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紧张。透过晨雾，他能看见土黄色的队伍正在缓缓展开，打头的是三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步兵。
“至少一个大队的兵力。”徐锐的声音很平静，“看他们的展开方式，是要进行试探性进攻。”
崔寒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在金山卫的教训，这次绝不能再犯错误。“命令各部，严格按照预定计划执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开火。”
上午七时五十分，日军的四一式75mm山炮率先开火。炮弹呼啸着落在前沿阵地，掀起阵阵烟尘。但与金山卫时不同，这次的炮击很有针对性，明显是在试探守军的火力配置。
“都待在掩体里！”阵地上传来军官们的吼声。
崔寒锋紧张地观察着炮击效果。得益于工兵团一夜的奋战，大多数炮弹都落在了空地上，只有少数几发击中了次要工事。他注意到徐锐正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工事的方向。
“陈启明干得不错。”徐锐低声道，“这些防炮洞比标准的还要深半米。”
炮击持续了二十分钟后，日军以一个中队的兵力，在两辆坦克的掩护下开始推进。他们排成标准的散兵线，士兵间保持着合理的间距，步枪上的刺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崔寒锋的心跳加速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指挥一场完整的防御战。他紧紧攥着望远镜，手心里全是汗。
“放近到三百米再打。”他重复着徐锐教给他的要领，声音有些发干。
站在他身后的徐锐轻轻补充道：“指挥官，可以命令迫击炮连做好准备了。”
崔寒锋这才想起来，急忙对通讯兵说：“通知迫击炮连，瞄准日军后续部队，听我命令开火。”
当日军队形进入三百米范围时，阵地上依然一片寂静。日军显然有些意外，速度慢了下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二百五十米...二百三十米...
崔寒锋能清楚地看见日军士兵弯着腰前进的姿势，甚至能分辨出军官挥舞军刀的动作。他的喉咙发干，几乎要忍不住下令开火。
就在这时，徐锐轻声提醒：“可以了，指挥官。”
“开火！”崔寒锋几乎是喊出了这个命令。
刹那间，第二师的阵地上喷吐出密集的火舌。马克沁重机枪沉稳的射击声成为战场的主旋律，与捷克式轻机枪清脆的点射声交织在一起。中正式步枪齐射的爆响如同鞭炮般连绵不绝。
冲在前排的日军如同被狂风吹倒的稻草，瞬间倒下了一大片。但后续的日军反应极快，立即卧倒寻找掩体，同时用精准的步枪射击进行还击。
“砰！砰！”
几声特别清脆的枪响过后，第二师阵地上一名机枪副射手头部中弹倒下。
“狙击手！”前沿阵地上传来警告声。
日军的九七式狙击步枪开始发威。这些训练有素的特等射手专门瞄准守军的军官和机枪手。
一辆九五式坦克趁机用37mm坦克炮连续轰击一个重机枪阵地。第三发炮弹正中目标，沙袋和破碎的武器零件四处飞溅。
崔寒锋的心揪紧了。他看向徐锐，发现对方依然镇定自若。
“指挥官，该让战防炮出手了。”徐锐提醒道。
崔寒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下令：“战防炮，瞄准坦克薄弱部位！”
隐蔽在侧翼的PaK-36型37mm战防炮立即开火。第一发炮弹打在坦克炮塔侧面被弹开，第二发准确命中正面装甲，直接穿甲。坦克顿时瘫在原地，不用想里面的乘员应该是去见天照大神了。
但日军的应变极其迅速。另一辆坦克立即进行蛇形机动，同时用车载机枪压制战防炮位置。日军的步兵也开始用十一年式轻机枪和八九式重掷弹筒进行火力压制。
战斗陷入僵持。日军虽然伤亡不小，但仍然保持着严密的战术队形，步步为营地向前推进。
“指挥官，日军这是在用士兵的生命换取我们的火力点位置。”徐锐分析道，“建议命令机枪阵地立即转移，同时用迫击炮打击日军后续梯队。”
崔寒锋立即照做。随着命令下达，各机枪组开始有序转移阵地，师属迫击炮连的82mm迫击炮也开始对日军后续部队进行拦阻射击。
炮弹准确地落在日军第二梯队的冲锋路线上，有效地迟滞了他们的增援。前沿的日军失去了后续支持，攻势明显减弱。
这时，崔寒锋注意到一股日军试图从李家桥方向的结合部渗透。他立即命令第二师师长周海：“调一个连加强结合部防御，不能让鬼子钻了空子。”
这个及时的调整收到了效果。增援部队刚好赶上，将试图渗透的日军打了回去。
上午九时三十分，日军在付出相当代价后，开始有序后撤。他们交替掩护，伤员也被尽量带走，显示出极高的战斗素养。
“停止射击，巩固阵地。”崔寒锋下达了命令。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首轮交锋结束。徐锐很快送来了初步战损报告：“我军阵亡四十一人，伤七十九人，其中大多轻伤。损失马克沁重机枪一挺。估计毙伤日军一百五十人左右，击毁坦克一辆。”
崔寒锋望着日军撤退的方向，心情复杂。今天的战斗虽然打退了日军的试探性进攻，但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第六师团的主力还在后面，更残酷的战斗即将到来。
他不禁想起那些永远留在阵地上的士兵。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这种沉重的责任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指挥官，你做得很好。”徐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整，修复工事。我估计，下午还会有更猛烈的进攻。”
崔寒锋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他转身对通讯兵说：“传达我的命令：各部立即轮换休息，工兵优先修复受损工事。医护队抓紧时间抢救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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