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离去,脚步轻悄,很快消失在来时的通道里。
禅房内只剩我和黑瞎子。他反手将门虚掩,迅速扫视了一圈这斗室,又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寂静的小院。
“这地方,”他走回我身边,声音压得很低,“静得有点过分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着呼吸,点了点头。不仅仅是安静,而是一种被刻意维持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静谧。从进门到被引至这偏僻禅房,一切都有条不紊,仿佛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那个中年和尚,脚步稳得很,手上关节粗大,是个练家子。”黑瞎子补充了一句,在蒲团上坐下,从怀里摸出烟,看了一眼那尊小小的佛像和长明灯,又悻悻地把烟塞了回去。
我慢慢滑坐到另一个蒲团上,寒意从地面渗透上来。胸口气息一直不顺,那包“药”和长途跋涉的消耗,让这具身体快到了极限。但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只有酥油灯芯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被推开。
紧接着,一位更年长的僧人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披略显陈旧的绛红色袈裟,身形清瘦,面容干枯,皱纹如同刀刻,尤其一双眼睛,深深凹陷,却异常明亮平静,仿佛已看尽了红尘起落,古井无波。他手中缓缓拨动着一串深色的念珠,目光掠过黑瞎子,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带着重量,沉甸甸地落下来,让我无所遁形。
“远来的客人,”老僧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像被岁月磨砺过的石头,“你提及的‘藏海花下的白莲花’,是何缘故?”
我挣开黑瞎子的搀扶,努力站直身体,再次双手合十,对着这位显然是主持的老僧,深深欠身。
“大师,”我的声音因为虚弱和寒冷而微微发颤,却尽力清晰,“我为一位母亲而来。她名白玛,为宿命所困,长眠于生死之间,藏海花护其灵识不灭,苦待亲子一面。”
老僧捻动念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他眼中那古井般的平静泛起一丝极浅的涟漪,像是投入了一颗微小却沉重的石子。
“白玛……”他缓缓重复这个名字,语调带着某种悠远的回响,“你是如何得知?”
“我知晓她的过去,亦……窥见过可能的未来。”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我知她与爱子,仅有三日尘缘。我此番前来,是想恳请大师,助我……为她挣一个更长久的‘生’。”
老僧沉默了。他不再看我,而是抬眼望向院落上方那片被高墙切割出的狭小天空。雪云低垂,沉沉地压着远山的轮廓,仿佛也压在这方寸之地的寂静之上。他手中那串深色的念珠,在枯瘦的指间一颗一颗地滑动,缓慢而规律,像是丈量着某种无声的时间,也像是在权衡着深重因果。
良久,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我。那目光里沉淀了许多东西,有关切,有深彻的审视,还有一丝如古井微澜般不易察觉的悲悯。
“那位施主,”他缓缓道,声音比方才更沉静了几分,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那位与她血脉相连的年轻人……可知你此来何为?”
我微微抿唇,避开了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垂下眼帘盯着青石板上一小块融化的雪水,声音低了下去:“……他不知。”
老僧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极轻,却像一片最冷的雪花,径直落进人的心底,带来一片冰凉的清醒。“逆天改命,强续将熄之生机,此乃干涉最深重的因果,招引最难测的劫难。”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字字千钧,“施主,你眼中只见他人之苦厄,可曾真切度量过,自身将付出的,究竟是什么?那或许远非‘代价’二字可以轻描。”
“我知道。”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他绛红色的僧袍,落在他身后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殿门上。尽管看不见,我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门后那缕冰冷而执拗的花香,以及沉睡在花香与寒玉中的那个身影。“有些路,看到了尽头荒芜,便无法假装未见。有些事,纵知是烈火焚身,也需伸手一试。至于代价……”我顿了顿,将视线转回老僧慈悲而苍老的面容上,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既选了这条路,便已将它放上了天平。”
黑瞎子在一旁,依旧环抱着双臂,斜倚着廊柱。墨镜彻底遮住了他的眼神,只有下颌的线条,在庭院漫反射的雪光里,绷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他没插话,像个纯粹的旁观者,却又仿佛将每一句对话都听进了心里。
老僧又沉默下去。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只有念珠滑动的细微声响,和掠过屋檐的、带着雪沫的寒风。他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将那串念珠稳稳握在掌心。
“她确实在此。”他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五个字,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而非允诺的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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