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被他接下来的话冻结。
“但你们,此刻不能见她。”老僧的声音温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定力,如同这雪山根基,“时机未至,因果未清。强行叩关,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可能惊扰那维系了数十年的、脆如游丝的平衡,酿成不可挽回之憾。”
他看着我瞬间苍白下去的脸色,眼中悲悯之色更深:“施主,你带来的‘因’是变数,亦是劫数。老衲需时日静观,需焚香祷问,需明了这变数之于她,究竟是救赎,还是更深沉的终结。这非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对生命最后的敬畏与谨慎。”
他微微合目,复又睁开:“今日天色已晚,风雪将至。两位施主若不嫌弃,可在寺中厢房暂歇一宿。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他不再多言,手持念珠,微微颔首,便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缓缓走去,僧袍下摆在石板上拂过,悄无声息。留下我和黑瞎子站在骤然变得空旷冷寂的院子里,面对着那扇依然紧闭、不知何时才会为我们打开的门。
我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锁住那扇紧闭的房门。门后,是那条看不见的、或许能通往她的路。住持的话语,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枚淬了寒冰的钉子,反复凿进耳膜:“时机未至,因果未清。”
时机?因果?
这两个词在我空旷冰冷的脑海里反复碰撞,每撞一次,心口的冰层就加厚一分。我们跨过时空,算尽人心,甚至不惜对张起灵用上手段,难道千山万水走到这里,就为了被一句轻飘飘的“容后再议”挡在门外?
疲惫不再是感觉,而是渗进骨髓的重量。寒意也不再来自外界,它从灵魂最深处的裂缝里嘶嘶冒出来,混合着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像肮脏的冰水泥浆,瞬间冲垮了那根早已摇摇欲坠、名为“理智”的脆弱的弦。
“嘣——”
我仿佛真的听见了那断裂的轻响。
视野有些模糊,我甚至没有再看身旁的黑瞎子一眼,也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
只是凭着身体里最后一股近乎本能的执拗,脚步虚浮却又异常坚定地,踏出了房间的门槛,径直走向住持禅房所在的方向。
庭院的冷风像刀片一样刮过脸颊,但我已感觉不到。所有知觉似乎都向内坍缩,凝聚在胸腔里那团灼烧的、却散发不出任何热量的东西上。
来到那扇更为简朴、却仿佛重若千钧的禅房门前。
我没有犹豫。
甚至没有思考。
“咚!”然后,膝盖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噗”的一声闷响,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积雪被压实,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料,顺着骨头缝往上爬。我跪得笔直,背脊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僵硬,头颅却微微低垂,目光落在身前一小块被体温渐渐融化的雪渍上。
“俞晓鱼!”黑瞎子惊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做,一步跨到我身边,伸手就要拽我起来,“你他妈疯了吗?起来!这有用吗?!”
我没抵抗,也没顺着他力道起身,只是身体微微晃了晃,依旧固执地跪在原地。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来维持这个卑微又决绝的姿态。
“有没有用,总要试试。”我开口,声音沙哑,被风吹散,“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时间不等人,我的身体更不等人。住持可以等“时机”,可以问“因果”,但我等不起,白玛……恐怕也等不起了。
黑瞎子抓着我胳膊的手僵住了。他低头看我,墨镜后的视线想必复杂难言。半晌,他松开了手,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他只是退开两步,重新抱起了手臂,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立在纷飞的雪沫里,陪着我,也看着这场无声的、近乎自虐的恳求。
风更急了,雪沫变成了细小的雪粒,簌簌落下,很快就在我的肩头、发顶积了薄薄一层。膝盖从最初的刺痛,渐渐变得麻木,然后是针扎火燎般的酸麻,再与刺骨的寒意交织在一起,滋味难以言喻。血液似乎都冻得流动缓慢,指尖冰凉,嘴唇恐怕也已失去血色。
时间在寂静和风雪的呜咽中变得模糊。我不知道跪了多久,一刻钟?半小时?或许更久。意识因为寒冷和虚弱开始有些飘忽,视野边缘泛起黑雾。只有望向那扇门的眼神,还执着地凝聚着一点微弱的光。
终于,侧殿那扇透出暖光的门,再次被缓缓拉开。
老僧站在门口,手中依旧握着那串念珠。他看着跪在雪地中的我,看着我一身的雪,看着我被冻得青白的脸和依旧挺直的脊背。他脸上的悲悯之色,比方才更浓重了,浓得化不开。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风雪在我们之间呼啸。
良久,他才迈步,走下台阶,走到我面前。积雪在他僧鞋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伸出手,不是扶我,而是轻轻拂去我发顶和肩上的积雪,动作缓慢而郑重,如同在进行某种仪式。
“痴儿。”他低叹一声,这声叹息里,无奈似乎多过了责备。
“你以身为秤,以命为砣,将这因果劫难,生生压在了自己这一边。”他的目光落在我冰冷的、紧握成拳的手上,“罢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我,而是对候立一旁、面沉如水的黑瞎子道:“劳烦这位施主,扶她起来吧。寒气已侵体,需尽快驱散。”
然后,他望向那扇一直紧闭的、通往寺庙深处的门,声音苍老而肃穆:
“随老衲来。”
“带你们……去见白玛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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