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吸鼻子,忍住喉咙里又泛起的酸涩,慢慢撑着依旧无力的身体坐起来,伸手去够那碗粥。
至于接下来的日子,便在这间小小的客栈房间里,缓慢而规律地流淌过去。
我的病来得急,去得却慢。高热虽退,但风寒入里,加上旧伤未愈,整个人虚得厉害,手脚发软,动不动就出一身虚汗。大夫开的药从清热的换成了温补的,每天早晚两碗,苦得人头皮发麻。多亏了那碟蜜饯,才能勉强咽下。
张麒麟成了我沉默的“看守”与“调度”。
他话极少,但行动力惊人。每天准时提醒我喝药,饭菜冷了会让李冲去热,房间的火炕永远烧得恰到好处。他似乎对“休养”这件事有着一套严苛的标准,我若想下炕多走几步,便会立刻被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制止;我想开窗透气久些,他也会在感觉风变凉时,无声地将窗户关上。
李冲每日进来送饭送药,打扫房间,话里话外透着对这诡异组合的好奇,但慑于张麒麟的冷脸,也不敢多问。只是有次他偷偷对我说:“姑娘,您这位兄弟……可真不是一般人。我在这客栈干了五年,没见过这么能‘镇宅’的客人。”
我只能在心里苦笑。这哪是兄弟,这是个失忆了还自带规矩的“人形监护仪”。
身体在汤药和静养中一点点恢复。力气慢慢回来了,咳嗽停了,脸上的血色也多了些。我开始能坐在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往来的人流和远处覆雪的山峦出神。
西藏的念头,从未消失。我知道,等我能稳稳走上半天路而不喘的时候,就该动身了。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我喝完药,含着蜜饯,看着窗外忽然开口:“小官,等我这身子再好些,能经得起颠簸了,我们就去火车站看看票吧。”
他正在擦拭一把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极其锋利的小刀(我怀疑是他随身带的),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我。
“去西藏。” 我补充道,语气是陈述,而非商量,“火车应该能到青海,剩下的路……我们再想办法。”
他沉默着,目光在我恢复了些许气色、但依旧单薄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垂下眼,继续擦拭刀刃,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嗯。”
没有疑问,没有反对,只是一个简单的应允。仿佛我要去的不是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而只是隔壁镇子。
我知道,他答应同行,或许是因为那点莫名的熟悉感。但无论如何,有了他这个点头,我心里那块关于前路的巨石,仿佛轻了一点点。
小镇的休养时光,由此进入倒数。 我每天喝药、吃饭、在房间里慢慢走动,感觉着力量的回归。张麒麟依旧沉默,但会在我尝试做些诸如收拾行李(虽然我们几乎没什么行李)的轻微劳动时,伸手接过去,然后指指炕,意思是:你的任务是休息。
李冲偶尔会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哪个集市热闹,哪家铺子的干粮实在。我开始有意识地让他帮忙打听往西去的火车班次和票价.....在这个年代,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往往需要托关系,或者碰运气。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檐下的冰凌化了,滴答滴答地敲打着石板。我的咳嗽早已止住,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虽然比起常人还是显得单薄,但至少不再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
大约又过了七八日,我觉得差不多了。这天早上,我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看向坐在窗边、就着晨光检查一副老旧地图(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的张麒麟:
“小官,我觉着……我可以了。明天,我们去火车站看看?”
他折起地图,抬眼看我。目光从我脸上,落到我端着碗的、已经不再明显颤抖的手上,最后回到我的眼睛。
片刻后,他站起身。
“今天。” 他说,“我去看。你,待着。”
说完,他收起地图和匕首,拉开门走了出去,把我那句“我也想去”关在了门内。
我对着重新关上的门板,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也罢,让他先去探探路也好。我走到窗边,看着他那挺直的身影汇入楼下街市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小镇的日子,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下一站,是嘈杂陌生的火车站,是漫长摇晃的火车车厢,是通往西藏的、弥漫着未知的漫漫长路。
而我的身边,至少还有张麒麟在。
长沙城
那几块银元拍在酒馆油腻木桌上的闷响,仿佛一个干脆的句点,斩断了陈皮连日来所有的颓唐与自囚。他头也不回地扎进夜色,步伐快而稳,方才那点因久坐和醉酒而生的虚浮,被冰冷的夜风一吹,连同骨子里的戾气一起,淬得坚硬如铁。
他没有回堂口正厅,而是径直走向自己那间冷清的后院卧房。推开门,房间里还弥漫着未散的酒气和之前砸碎瓷坛的狼藉。威武原本蔫蔫地趴在角落,见他进来,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似乎感觉到了主人身上不同以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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