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极这一觉,沉得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彻底接管,将一切伤痛、疲惫、精神损耗都暂时封存。旧屋内,只剩下他均匀却依旧带着一丝沉重感的呼吸声,以及左臂矩骸那微弱到几乎熄灭、正在极其缓慢自我修复的幽蓝微光。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又一个黄昏。残阳的血色透过缝隙,在屋内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斑。
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痛和极度的虚弱感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再次淹没。他闷哼一声,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只觉得浑身骨骼如同散架,每一寸肌肉都酸痛无比,左臂更是沉重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
他立刻内视自身。情况比预想的稍好,但依旧糟糕。矩骸之力几乎枯竭,如同干涸的河床,只剩下最深处一丝微弱的泉眼还在顽强地渗出水滴。内腑的震伤并未恶化,但也远未痊愈。此刻的他,脆弱得恐怕连一个普通的乡勇都难以应付。
他侧耳倾听。隔壁静室隐约传来极其轻微的走动声和低语声,看来云昭蘅他们的情况还算稳定。门外远处,则有乡民劳作归来的嘈杂声,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不同于往日的、压抑着的兴奋议论?
就在这时,旧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泽叔探进头来,看到墨辰极醒来,浑浊的老眼里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墨先生!您可算醒了!”
他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散发着浓郁药味的粥汤,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快,趁热把这药粥喝了,是三婆和阿珩娘她们按云娘子以前留下的方子,又添了些补气血的药材熬的。”
墨辰极没有拒绝,接过陶碗。粥熬得软烂,里面混合着剁碎的肉糜和一些辨识不出的根茎药材,香气扑鼻。他小口地吞咽着,温热的食物下肚,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的暖意,驱散着体内的寒意。
“他们…如何?”墨辰极的声音依旧沙哑。
“都好都好!”泽叔连忙道,“云娘子晌午时醒过来片刻,喝了点水,又睡下了,脸色看着好多了!胡奎那小子皮实,也哼哼唧唧醒过一回!纪远、小石和阿蘅还没醒,但呼吸都稳当,额头上那…那黑印子也淡得快看不见了!”老人的语气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真是多亏了先生您啊!乡里人都念着您的好呢!”
墨辰极微微点头,心下稍安。能醒来就是好事,说明最危险的关头确实过去了。但灵魂层面的烙印,绝非肉眼可见那么简单。
“外面…有何事?”墨辰极注意到泽叔刚才语气里那丝压抑的兴奋。
泽叔脸上立刻露出神秘而又激动的神色,压低声音道:“先生,您是不知道!您昏睡的这一天,咱们乡里可是出了大事了!”
他凑近了些,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昨儿个不是按您的吩咐,组织了人手进泽子找食吗?胡奎他爹带着一队人,本想着就在近处转转,结果您猜怎么着?许是前几日地动(指深渊怪物苏醒引发的震动)改了水道,竟让他们发现了一处以前从没见过的水洼子,里面挤满了肥美的白鲢和黑鱼!一网下去,就是几十斤呐!”
“还有一队妇人,跟着三婆去采药,在一片背阳的坡地里,发现了好大一片野山药!挖出来足足几百斤!个个都有胳膊粗!”
“这…这简直是山泽显灵啊!”泽叔激动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里正和族老们都说,这是墨先生您镇住了邪祟,带来了福气!现在乡里人人都在说您的好话!之前那几个嚷嚷着要…要烧人的家伙,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墨辰极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喜色。荒泽物产忽然丰富,或许有地动改道的原因,但更可能…与那深渊怪物被重创退回、其散发出的污秽灵蕴暂时收敛有关。福兮祸之所伏,这未必是长久之兆。
不过,这倒是暂时缓解了乡里的粮食危机,也极大地提升了他在乡民中的威望,有利于内部的稳定。
“还有…”泽叔语气忽然又带上了一丝担忧,“纪文叔先生让我等您醒了,务必告知您。昨天后晌,巡哨的乡勇在西北边的林子外,发现了些陌生的马蹄印和篝火痕迹,不像是咱们乡里人留下的…文叔先生怀疑,怕是…有外人摸过来了。”
墨辰极目光一凝。来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知道了。”他放下空碗,语气平静,“让文叔加强巡哨,尤其是西北方向。若有异常,即刻来报,勿要轻易冲突。”
“哎!好!我这就去告诉文叔先生!”泽叔连忙应下,拿起空碗,恭敬地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
墨辰极缓缓握紧左拳,感受着那虚软无力的感觉,眼神却愈发锐利。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
他重新闭上眼,不再试图调动那枯竭的矩骸之力,而是将意识沉入更深的层面,尝试去感应、捕捉空气中那稀薄而驳杂的“灵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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