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叔一去,竟又是大半日。
窝棚内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最初的相对平静,逐渐沉淀为压抑的焦虑。双月的光芒透过缝隙,缓慢挪移,如同冰冷的计时沙漏。
云昭蘅倚着土墙,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亮。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根干草,目光却频频投向棚外那片被雾气笼罩的死寂荒泽。
“泽叔…腿伤未愈…”她低声呢喃,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担忧。这几日的相依为命,那言语不通、却善良固执的老者,已在她们心中占据了分量。
墨辰极沉默地坐在对面。他的伤势恢复速度远胜常人,断裂的骨骼在矩骸冰寒之力的无意浸润下,竟以微弱却持续的速度愈合着,虽远未痊愈,但已不至于动弹不得。他正用那根坚硬的树枝,在潮湿的泥地上反复划刻着几个符号——正是泽叔那块“曜铁”碎片上的部分几何纹路。
划了几笔,他左臂矩骸深处便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近于无的悸动。这悸动并非疼痛,而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沉睡之物被相似频率唤醒前的慵懒震颤。
他试图理解这些纹路。它们绝非装饰,其结构蕴含着某种极致的数学之美和冰冷逻辑,与他前世接触过的墨衍文明造物一脉相承。这“墟烬纪”的先民,究竟是何等存在?他们的遗迹,又散落在这片土地的何方?
忽然,他划刻的动作猛地一顿。
一种奇异的感受毫无征兆地袭来。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直接作用于他生命本源的“嗡鸣”。极其低沉,极其宏大,仿佛来自脚下大地的最深处,又像是弥漫于周遭的雾气本身。
伴随着这“嗡鸣”,他左臂的矩骸陡然变得滚烫!不是之前的冰寒,而是一种灼人的、仿佛被投入熔炉般的炽热!
“呃!”墨辰极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右手的树枝啪地折断。他死死握住左臂,那青灰色的皮肤下,幽蓝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昭蘅也猛地捂住了心口,发出一声低促的惊呼。她怀中的净心鼎骤然变得灼烫,沉袍残片无风自动,散发出微弱却焦急的翠色光华。她感到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污浊与死气的能量场正在剧烈地扰动,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让她本就脆弱的灵觉一阵刺痛。
“地…地龙翻身?”云昭蘅惊疑不定地望向墨辰极,却发现他状态极差。
那来自地底的“嗡鸣”持续着,并非持续不断,而是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某种沉重而巨大的机器在缓慢启动,又像是被囚禁的远古巨兽在挣扎咆哮。棚顶的尘土簌簌落下,角落的陶罐轻微震颤,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墨辰极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全力对抗着左臂矩骸那失控般的灼热和躁动。他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引导、去安抚那狂暴的能量。
渐渐地,在那宏大的“嗡鸣”背景音中,他捕捉到了一些更细微的“杂音”。那是弥漫在空气中、渗透在泥土里、流淌在雾气中的…一种无处不在的奇异能量。
它无比稀薄,却真实存在。它给墨辰极的感觉异常复杂:一部分纯净而古老,蕴含着勃勃生机(如同净心鼎的气息);另一部分却浑浊而暴戾,充满了腐朽与毁灭的意味(如同晶蚀和沉劫之眼)。这两种特质矛盾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世界的能量底色。
泽叔似乎称其为——“灵蕴”。
此刻,这天地间的“灵蕴”正因为那地底的“嗡鸣”而变得活跃、混乱,如同被搅动的浑水。
而他的矩骸,正在本能地、贪婪地、却又极其困难地尝试捕捉和吸收这些活跃的“灵蕴”!
过程痛苦而艰难。那浑浊暴戾的灵蕴如同砂石,试图涌入时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而那纯净的灵蕴却又稀薄得难以捕捉。矩骸像是一个破损严重的过滤器,拼命运转,却收效甚微,反而因为过度负荷而变得更加滚烫。
然而,在这极度痛苦的拉锯中,墨辰极敏锐地感知到,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相对纯净的灵蕴,竟真的被矩骸强行吸纳、转化,融入了他干涸的经脉和重伤的躯体!
虽然只是沧海一粟,但带来的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开始在他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中流淌,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冷,伤处的剧痛也似乎减轻了一分。更重要的是,他那因重伤和透支而近乎枯竭的精神力,竟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猛地抬头,看向云昭蘅。
云昭蘅也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那地底嗡鸣和灵蕴扰动中,她并未像墨辰极那样痛苦,反而觉得心口净心鼎的灼烫渐渐转化为一种温和的暖意,沉袍残片轻轻拂动,竟将周围空气中那稀薄的、纯净的灵蕴丝丝缕缕地吸纳过来,虽然缓慢,却持续地滋养着她亏损的元气。她对那种浑浊暴戾的灵蕴似乎天生具有更强的排斥和净化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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