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极是在一阵颠簸和剧痛中恢复意识的。
他发现自己正被泽叔用尽全身力气背负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浓雾中艰难前行。老人的喘息沉重得如同破风箱,摇摇欲坠,断腿处只用树枝简单固定,偶尔落地都让他痛得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而泽叔的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拖着那个用树枝和皮索制成的简易拖架,云昭蘅躺在上面,昏迷不醒。
墨辰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感受到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他试图挣扎下来,减轻老人的负担,却换来泽叔一声低哑的呵斥:“莫…动!”
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墨辰极不再动弹,他能感觉到老人身体的颤抖和极限,也能感觉到他那份拼死也要将两人带回窝棚的决心。
回程的路似乎无比漫长。瘴雾浓稠,掩盖了来时的痕迹,泽叔只能凭着老猎户对这片泽地刻入骨髓的记忆摸索前行。途中,他们再次听到了远处那变异巨狼最后的、绝望的咆哮和淤泥吞噬一切的咕嘟声,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那低矮破旧的窝棚轮廓如同希望的灯塔,在雾中隐约浮现。
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泽叔踉跄着将墨辰极背进窝棚,又返身将云昭蘅拖拽进来。随后,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瘫倒在门口,抱着受伤的腿,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
棚内一时只剩下粗重艰难的喘息声。
良久,泽叔才缓过一口气。他挣扎着爬起,目光复杂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墨辰极。那眼神里,之前的恐惧和疑虑仍未完全散去,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感激,以及一种近乎认命的接纳。
他沉默地重新生起火,烧水,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墨辰极身边,开始检查他因剧烈运动而再次崩裂的伤口。动作依旧笨拙,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难以言表的郑重。
清洗伤口,重新敷上捣烂的新鲜草药——这次他采回的草药里,似乎有几味止血生肌的效果更好。过程中,泽叔的目光多次落在墨辰极那诡异的左臂和右臂上,嘴唇翕动,似乎有无数疑问,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处理完墨辰极,他又仔细检查了云昭蘅的状况,为她喂了些水,擦拭额头的虚汗。
做完这一切,老人靠着土墙坐下,从怀里摸出半个冰冷僵硬的糠饼,费力地啃嚼着,浑浊的眼睛望着跳跃的火光,怔怔出神。
“谢…”一声极其沙哑、却清晰了许多的异域音调打破了沉默。
泽叔猛地抬头,看见墨辰极正看着他,眼神清明而诚挚。
老人愣了片刻,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又能说话,而且还学会了道谢。他摆了摆手,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表示不必。然后,他指了指墨辰极,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脑袋,露出探询的神色,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沼眼?你怎么敢那么做?”
墨辰极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下,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太阳穴,最后做了一个向下挖掘的手势。他无法解释矩骸赋予的洞察力和曾经积累的经验,只能尽力表达“观察”和“思考”的意思。
泽叔似懂非懂,但眼中的惊奇之色更浓。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从贴身衣物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暗沉无光、边缘并不规则的黑色金属片,表面刻着极其繁复、绝非自然形成的几何纹路,触手冰凉,质地坚硬无比。
墨辰极的目光一接触到那金属片,左臂矩骸深处陡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一种同源般的、冰冷的共鸣感!
泽叔没有注意到墨辰极的异常,他只是珍重地抚摸着那金属片,压低声音,用一种混合着敬畏与神秘的语调,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先民…墟烬…曜铁…”
他指着金属片上的纹路,又指了指棚外广袤的、危险的荒泽,做了一个“很多”、“地下”、“危险”的手势。
“先民?墟烬?”墨辰极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紧紧盯着那块金属片,矩骸的共鸣不会错!这绝对是墨衍文明的造物!这个世界,果然存在着与他们来历相关的线索!
泽叔见墨辰极似乎感兴趣,又似乎有些畏惧,连忙将金属片小心收回,强调性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又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探寻这些东西极度危险。
然而,种子已经播下。
墨辰极不再追问,只是将“先民”、“墟烬”、“曜铁”这几个词,以及那纹路的特征,死死刻印在脑海深处。
接下来的两天,在一种微妙而缓和的气氛中度过。泽叔不再像最初那般恐惧疏离,虽然沟通依旧困难,但他开始更主动地教他们语言,指着物品,放慢语速重复名称,甚至尝试说一些简单的句子,描述天气、泽里的危险、还有那令人绝望的世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终焉劫力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终焉劫力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