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雅的到来,如同在沉闷压抑的鳞渊村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起初,鱼人们对这个精灵治疗师的怀疑如同海沟般深不可测。
特别是那些身上布满旧伤疤的年长战士,他们褪色的鳞片记录着无数战斗,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不信任的光。
当红雅跟着引路的鱼人穿过发光蘑菇林时,沿途的鱼人战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交头接耳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有几个甚至故意把手中的骨矛敲得砰砰响。
转机发生在部落边缘一座潮湿的洞穴里。
年轻的鱼人战士正躺在苔藓铺就的床上痛苦地翻滚,他的左腿肿得发亮,皮肤上布满了骇人的黑色脉络。
三天前他在巡逻时,不小心惊扰了一只彩虹毒箭蛙,腿肚上被刺入了一根细如发丝的毒刺。
部落最年长的巫医已经尝试了七种药膏和三种咒语,甚至动用了祖传的鲨鱼牙齿刮骨术,但全都无济于事。
此刻毒素已经越过膝盖,像黑色的藤蔓一样向着大腿根部爬升,年轻的鱼人战士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嘴唇泛着不祥的紫黑色。
深喉站在洞穴入口处,双臂交叉在胸前,坚硬的鳞片随着呼吸轻微开合。
当他终于点头默许时,围观的鱼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红雅走进洞穴时,鱼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但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她没有理会那些低语,径直跪在伤员身旁。
洞穴内弥漫着腐肉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但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当她把佩戴着自然之心玉佩的手悬在伤口上方时,玉佩开始发出柔和的绿光。
带着某种古老而宁静的韵律。
光芒流淌出来,像是有生命的液体,缓缓渗入腐烂的血肉。
围观者们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连最深沉的怀疑者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清晰地看见,那些可怕的黑色毒素如同潮水退去般迅速消散,溃烂的皮肉像是被无形的手抚平。
新鲜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
更令人惊讶的是,新生的皮肤上竟然隐约浮现出类似鱼鳞的纹理,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健康组织。
不过一刻钟,那个年轻鱼人腿上的黑色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粉嫩的新生组织。
年轻的鱼人战士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四周,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喉中发出了一声微弱但充满感激的咕噜声。
洞穴内一片寂静,只有水滴从钟乳石上落下的声音。
然后,最年长的巫医缓缓走上前来,用粗糙的手掌轻轻触摸已经愈合的伤口,他转向红雅,深深地低下了头。
神乎其技!
这一幕彻底震撼了在场的所有鱼人。
怀疑和排斥迅速被敬畏和渴望所取代。
从此,红雅那间小小的工坊,开始陆续有鱼人战士带着各种伤势前来求助。
无论是深可见骨的撕裂伤、难缠的沼泽寄生虫感染,还是能量侵蚀造成的内伤,在自然之心温和而强大的生命能量面前,都得到了有效的缓解乃至治愈。
红雅来者不拒,尽心治疗。
但李安敏锐地注意到,每一次治疗结束后,她的脸色都会苍白一分,需要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颈间的玉佩光芒依旧,但李安能感觉到,那维系她生命与本源的气息,正在一丝丝地微弱下去。
他知道,那不仅仅是能量消耗,更是生命力的流逝。
他几次想开口阻止,但看到那些受伤的鱼人战士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以及红雅坚持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天深夜,红雅为一名被锈刃会淬毒武器所伤、伤势沉重的战士治疗后,终于支撑不住,虚脱地晕倒在地。
李安慌忙将她扶到床上,看着她呼吸微弱、眉头紧锁的痛苦模样,心如刀绞。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体温,左手的扳指和体内的万象锻炉传来一阵阵焦躁不安的波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安喃喃自语。
红雅的治疗能力对部落而言是福音,但对她自己,却是缓慢的死刑。
他必须想办法,必须找到替代品,或者……找到能补充她生命力的方法。
他想起深喉的黑市渠道,但立刻否决了。
深喉只会将红雅的价值榨取到极致,绝不会在乎她的死活。
他需要自己的力量,需要万象锻炉真正成长起来!
只有掌握更高级的锻造技艺,或许才能打造出可以储存或转化生命能量的器物,来分担红雅的压力,甚至……逆转那生命的流逝。
他将这个想法深深埋在心里。
第二天,红雅醒来后,李安严肃地和她进行了一次长谈。
他明确指出了治疗对她生命的消耗,并要求她必须设定底线,不能再无条件地救治所有伤患,尤其是那些并非危及生命的伤势。
红雅看着李安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我会注意的。”她抚摸着自然之心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看到生命在眼前消逝,我无法……完全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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