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落下的时候,我正坐在山巅数自己的骨头。
一百零八块。指骨细得像枯枝,腕骨凸出如石子,肩胛薄得能透光。左腿裹着铁鳞残片,伤口结了黑痂,但每吸一口气,腐臭味就从皮下渗出来——坏死度56%,尸毒只剩0.6单位,可体内却异常蓄积到2.3单位。混沌之脑在我颅骨内低鸣:【尸祖共鸣度:21%;倒计时:26日09小时】。我知道,那东西在等我崩溃,好钻进来接管这具残躯。但我偏不。
山下,丧尸城镇灯火通明。腐核塔顶绿光刺破风雪,广播声断断续续:“秩序即进化……”更远处,磐石堡方向火光冲天——苏璃和东联又打起来了,为了一口井。人类还在抢水,丧尸已在建城。而我?我只是石头缝里一只还没被踩死的蝼蚁。
小雨爬上来了,怀里抱着陶罐。她没说话,把罐子递给我。里面是热汤:雪水用尸毒净化过,煮了止血草根、盐土,还加了墨瞳换下的旧羽。这是她能给的全部。我接过,烫手,热气在风雪里凝成白雾。我没喝。不是不想,是不敢——胃早就被铁骨压得只剩半寸,喝下去只会吐血。我只说:“明日,继续锻骨。”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骨。她点点头,蹲在我旁边,一起看山下。火光映在她眼里,像快熄的炭。
夜里回营地,我在油纸账本上记下今日状态。骨重90.3斤,停滞。再生能力-62%。小雨体力71%。铁脊尾椎结痂。墨瞳新羽覆盖82%。资源耗尽。结论:维持现状。不进,不退。合上本子,塞进铁鳞内层。风灌进岩洞,吹得火堆噼啪响。铁脊卧在角落,偶尔抽搐;墨瞳蹲在高处,金瞳半闭。小雨靠墙睡了。我没睡。刮下一点骨屑,混水喂墨瞳。它低头舔舐,金瞳映出我的脸——瘦得脱形,眼神却平静。不是勇敢,是麻木。博士在等我疯,苏璃在等我死,尸祖在等我跪。但我偏要站着,哪怕站成一根朽木。
第二日清晨,风雪更大。
我照例背三十斤铁脊残片,绕山十圈。走到第五圈,左腿突然一软,膝盖砸进冻土。铁骨和活肉摩擦,发出咯吱声,像生锈的铰链。我咬牙爬起,继续走。第六圈,吐了口黑血,带铁屑。第七圈,右手指甲翻裂,血混着雪。第八圈,眼前发黑,差点栽倒。第九圈,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一下,一下,敲着快要散架的肋骨。第十圈结束,我瘫在地上,手指抠进冻土,指甲全掀了。但我笑了。真的笑了。因为我还站着。在这片荒原上,站着,就是赢。
午后,墨瞳试飞。八十米高,在风雪里盘旋三圈,稳。混沌之脑评估:侦察半径45公里。我们又能看路了。我摸它头顶绒羽,它蹭我掌心。小雨忽然说:“它比人可靠。”我没答。不是墨瞳更可靠,是它没得选。忠诚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不能被标价。
傍晚,墨瞳带回一片聚合体残甲。内侧刻字:“尸祖归位,万骸朝宗。26。”倒计时。博士要把那天定为新纪元元年。我把残甲扔进火堆,看它熔成黑渣。时间不多了。但我不急。急的人,活不长。
夜里,小雨又煮了汤,这次加了铁脊脱落的骨膜。我捧着取暖,没喝。她轻声问:“你怕吗?”
“怕没用。”
“那恨吗?”
我沉默很久,说:“恨太费力气。”
就在这时,墨瞳突然振翅,金瞳高频闪烁。
混沌之脑警报:【敌袭!3名人类,携带火晶武器,距营地1.2公里】。
我立刻明白——博士泄露了假情报。他们以为我有铁骨法门,来抢命了。
三人从风雪中现身。
领头的是东联的疤脸猎手,左眼瞎,右臂装火晶炮;另两人是磐石堡叛兵,手持骨刃,眼神凶狠。疤脸冷笑:“林夜,交出法门,留你全尸。”
我没答,慢慢站起。左腿剧痛,但我站直了。
“没有法门。”我说。
“那就挖你的骨!”他吼,火晶炮充能,红光刺眼。
第一招,他轰向我胸口。
我侧身,铁骨肩胛硬扛。轰!冲击波震碎三根肋骨,黑血喷出。但炮口过热,他需三秒冷却。我扑上去,骨刃直刺他右臂关节——那里是火晶供能管。他闪避,骨刃划过护甲,火花四溅。第二人从左侧突袭,骨刃劈我左腿。我旋身,用铁化胫骨格挡。“铛!”刃口崩裂,他虎口震裂。第三人绕后,想锁我咽喉。我反肘猛击他喉结,听见脆响。他倒地,捂颈抽搐。
但疤脸已冷却完毕。
第二炮,轰向我腹部。
我无法全躲,只能扭身,让铁骨腰椎承受。轰!腰椎裂开一道缝,剧痛如万针穿脑。我跪倒,眼前发黑。他知道我废了,狞笑走近:“骨头不错,正好拆了卖。”
就在这时,我做了件疯狂的事。
我咬破舌尖,将体内异常蓄积的2.3单位尸毒全部引爆——不是外放,是内燃!尸毒如熔岩灌入骨髓,铁骨瞬间升温至800℃。剧痛让我几乎昏厥,但腰椎裂缝在高温下开始融合。混沌之脑狂闪:【骨重突破!90.4…90.7…91.0斤!】;【神经兼容度暴跌至24%!】;【警告:神经过载,30秒后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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