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她如约而至。市集隐藏在一个旧厂房改造的艺术区里,人头攒动,充满奇思妙想的艺术品、复古玩意儿、手工点心琳琅满目。
莉亚像只回到森林的鸟,兴奋地拉着南心在各个摊位前穿梭,跟摊主们热烈地交流,淘到不少有趣的小东西。
“看这个!”莉亚拿起一个用废旧齿轮和彩色玻璃拼接成的风铃,“多酷!挂在你的工作台旁边,肯定能带来好运气!”
南心也被这热闹又充满生命力的氛围感染,脸上露出了久违轻松的笑容。她买了几张很有特色的 vintage 明信片,打算寄给苏叶叶和……蒋今禾。
逛累了,两人在市集角落一个很有情调的小咖啡摊坐下。莉亚点了两杯特色手冲,开始向南心“传授”她的生活哲学。
“南心,你知道吗?我刚来巴黎的时候,失恋,又没钱,觉得自己糟糕透了。”莉亚搅拌着咖啡,眼神却亮晶晶的。
“但我告诉自己,莉亚,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我强迫自己走出门,去认识人,去看展览,去尝试所有新鲜事物。痛苦不会因为躲起来就消失,但快乐可以因为走出去而找到。”
她看着南心:“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而且是很重的心事。但你看,今天阳光这么好,咖啡这么香,还有我这么有趣的朋友陪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南心被她逗笑了,点点头:“嗯,好多了。谢谢你,莉亚。”
“不客气!”莉亚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天之后,南心和莉亚成了朋友。莉亚会拉她去听小众乐队的现场,去探索藏在巷子深处的古董店,也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强行拖她去吃一顿热乎乎的简餐。
莉亚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一点点驱散着南心心中的阴霾。
她依旧每天和蒋今禾视频或通话,告诉他工作的进展,分享莉亚的趣事,抱怨巴黎又下雨了。蒋今禾总是安静地听着,更多的时候只是看着她笑,眼神温柔。
一天下班后,莉亚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南心,周五晚上有个派对,在我一个搞音乐的朋友的工作室,都是些搞艺术的‘怪人’,但特别有意思!你一定要来!说不定能遇到你的‘巴黎艳遇’哦!”
南心笑着摇头:“艳遇就算了,不过去认识新朋友倒是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莉亚欢呼。
周五晚上,南心按照莉亚给的地址,找到了那个位于老街区的工作室。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
推开门,烟雾缭绕中,各种奇装异服、打扮前卫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随着音乐摆动身体。
莉亚一眼就看到了她,穿过人群把她拉过去,热情地向她的朋友们介绍:“这是南心,我来自中国的天才设计师朋友!她可厉害了!”
南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众人打招呼。这里的气氛自由而热烈,大家对她这个东方面孔也充满好奇,很快便聊开了。
她喝着味道奇怪的鸡尾酒,听着听不懂但感觉很酷的音乐,和刚认识的人用各种语言混杂着比划聊天。
派对进行到一半,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有些腼腆的年轻男人走到她身边:“嗨,我听莉亚说你是设计师?我对东方美学很感兴趣,尤其是水墨的意境,可以聊聊吗?”
他叫卢卡斯,是来自柏林的自由摄影师。两人靠在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边,窗外是夜色中流淌的塞纳河和璀璨的巴黎夜景。
他们从水墨聊到当代摄影,从东方哲学聊到西方解构主义,竟然发现彼此在艺术理念上有很多共鸣。
卢卡斯很健谈,眼神清澈,交流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下次可以一起去蓬皮杜看一个双方都感兴趣的展览。
派对结束时,已是凌晨。莉亚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怎么样?和那个德国帅哥聊得很开心嘛!”
南心哭笑不得:“只是聊艺术而已。他人不错,很有想法。”
“有想法就好啊!”莉亚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生活嘛,就是要认识各种各样有趣的人!”
渐渐地,南心开始投入更多时间在这些新的社交和生活体验中。有时和卢卡斯在咖啡馆讨论一个摄影项目忘了时间,有时在莉亚的派对上玩到深夜,手机调了静音扔在包里。
等她回到家,疲惫又兴奋地拿起手机,才发现上面有好几个蒋今禾的未接视频邀请和未读信息。
「在忙?」
「还没回家?」
「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
信息的时间间隔很长,能看出他的克制和等待。
南心心里会掠过一丝愧疚,连忙回复:「刚和朋友们在外面,才看到,我到家了,放心吧。」或者,「今天去看展览了,手机静音了,抱歉。」
蒋今禾的回复通常很简短:「嗯,早点休息。」或者,「玩的开心就好。」
他的平静反而让南心有些不安。她知道他最近在国内肯定压力巨大,既要处理公司事务,又要面对她父亲的强烈反对。她应该多陪陪他,多给他一些支持。
与此同时,国内。
蒋今禾回了蒋家老宅。父亲蒋建业正在书房练字,听到他进来,头也没抬。
“爸,有件事想跟您说。”蒋今禾站在书桌前,语气平静。
“说。”蒋建业笔下未停。
“我和南心在一起了。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蒋今禾言简意赅。
蒋建业运笔的手顿住了,一滴墨在宣纸上晕开。他抬起头,看向儿子,眼神锐利如鹰,审视了他良久。书房里只有墨香和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蒋建业才重新低下头,继续写那个未完成的字,声音听不出喜怒:
“南宇知道吗?”
“知道。他不同意。”
蒋建业冷哼一声,笔锋遒劲:“他那个人,最看重面子。你们这事,是戳他肺管子了。”
蒋今禾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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