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屏住呼吸,将全身的精气神都汇聚在指尖,极尽所能地去捕捉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常。
肾主生殖,属水。水寒则凝滞……对,有了!
像是溺水者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丝狂喜混杂着巨大的恐惧冲上张超的头顶。
他猛地收回手,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异常尖利高亢,几乎要撕裂这高耸的殿堂:
“陛下!草民、草民已诊明。太子殿下乃忧思劳倦,气血稍亏,调养即可无恙!然太子妃娘娘……”他故意停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仿佛在积蓄力量,揭露惊天秘密的勇气,“太子妃娘娘脉象尺脉沉迟,隐隐有涩意,此乃、此乃寒凝胞宫之象啊!”
“何谓寒凝胞宫?”卫夫人适时地追问,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张超此刻豁出去了,话语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极强的表现欲倾泻而出,“回夫人!阴寒之邪深入胞宫,凝结气血,致使女子月信不调,甚至难以受孕!此疾最为隐晦,寻常脉象往往难以察觉,若非草民在义渠诊治过千百妇人,深谙此道,亦难诊断!其成因多与先天禀赋不足,或产后失于调养,或久居阴寒湿地,或长期忧思郁结,气滞血瘀。娘娘脉象隐现涩迟,寒气浸入脉络,犹如寒冬冰封大地,种子难以萌芽啊,陛下!”
他最后一句“寒冬冰封大地,种子难以萌芽”,说得异常形象,又带着一种民间郎中的粗粝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张超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孟少棠脸上!震惊、同情、探究、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成无形的网,向她笼罩而来。
嬴景脸上的温煦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凝重。
卫夫人用丝帕掩住口鼻,眼中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芒,她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充满了虚假的怜悯。“唉,竟是如此……少棠,你怎么从未提起过?这身子骨……可苦了你了。”
她眼角余光瞥向嬴无垢,只见他惨白的脸上,那几丝不正常的红晕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极力压抑的松弛,以及一闪而过的微妙怨毒。
嬴无垢的反应几乎是立刻的。
他猛地一拍案几,力道却刻意控制得极轻,仿佛只是表达一种愤慨,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痛心和难以置信,“寒凝胞宫?!张超!你可诊清楚了?!太子妃素来康健,怎会……”
不等张超回答,他转向孟少棠,声音瞬间变得柔情而沉重,“少棠,你、你这傻女子,身子不适为何从不与孤说?这么多年,你独自承受这般苦楚。”
他的话语充满了心疼,仿佛孟少棠刻意隐瞒了多么严重的病症,才导致他们至今无子。
孟少棠静静地坐在那里,承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不是因为被污蔑的羞愤,而是因为眼前这场无耻的构陷和这令人窒息的恶意。
她看着张超那副急于邀功脱罪的丑态,看着嬴无垢那虚伪做作的“关切”,看着卫夫人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最后,目光定格在嬴景那双深不见底的帝王之眸上。
愤怒一闪即逝,只有冰冷的嘲讽在她心底翻腾。这桩婚事本就非自身所愿,独守空巢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慰藉,起码不用被一个厌恶的人每日糟蹋。
所以多年以来,她只醉心于读书,过着平静的生活。她甚至想过,就是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也能配合替嬴无垢做做表面文章,但从来没想过,要被推出来做太子殿下的遮羞布。
她没有立刻争辩,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自己那只被张超用力按压过的手腕。白皙的手腕上,赫然留着几道清晰的红痕,甚至微微有些肿胀。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了心思敏锐的叶孤鸿眼中。
“陛下!”张超感受到嬴景目光的压迫,急于巩固自己的诊断,换取自己的生机,“草民敢以性命担保!娘娘此疾非一日之寒,寒气已深入胞络,极难祛除、”
孟少棠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扫过张超那张因紧张和兴奋而扭曲的脸,然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她没有回答张超的问题,而是看向嬴景,声音清越,听不出丝毫波澜:
“父王,儿媳愚钝,竟不知自身有如此沉疴。儿媳惶恐,向郎中讨个方子可否?” 她的话语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恭顺的请教,却刺得张超浑身一哆嗦。
嬴景的眼神微微一动。
张超被她这一问打了个措手不及,噎了一下,连忙道:“有!有!草民恰好有祖传秘方,专攻此等阴寒锢冷之症!需以百年老艾灸灼关元、气海诸穴,驱散寒邪;辅以鹿茸、海马、紫河车等血肉峻补之品,温肾壮阳,暖宫散寒;再佐以红花、桃仁等活血化瘀之药,冲开凝滞……只需持之以恒,必能见效!”
他生怕嬴景不信,连忙报出一串昂贵稀有的药材和听起来极其专业的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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