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闭眼。
记忆翻涌。不是图纸,不是推演,而是三个月前,镇西集市边缘,一处废弃民宅的墙缝。林悦蹲在碎砖前,低声复述一位老人的话:“这镇子老辈人讲,地底下有条逃生道,日本人修厂时挖出来的,后来拿水泥封了口,可没人敢动。”当时他只当是民间传言,未作深究。此刻,那句话却如铁钉般钉入脑海。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林悦身上。
她正低头查看陈宇的呼吸,手指从衣袋边缘滑过,极轻地顿了一下。那个动作太细微,常人难以察觉,但他知道——她在确认那张烧焦的纸片是否还在。林悦心头一震,她想起那张烧焦的纸片上模糊的‘地下’二字,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如今看到这开启的地下通道,心中的疑虑瞬间得到了印证,那‘地下’二字绝非偶然。
“地下通道。”他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得如同刀锋划过铁皮。
林悦猛地抬头,眼神一震,随即迅速收敛。她没说话,只是将陈宇往墙角又拖了半尺,动作中带着某种决断。她明白,他已抓住了什么。
高台上的佐藤仍未下令强攻。她的目光仍停留在通道深处,手指轻轻搭在栏杆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墨白不动声色,右手缓缓移向腰间,取出最后一枚手榴弹。他没有拧开盖,只是用拇指轻轻推了推引信帽,随即手腕一抖,将弹体滚向左侧雷区方向。
金属弹壳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佐藤瞳孔微缩,立刻抬手。探照灯骤然转向左侧,机枪手调转枪口,数名特工迅速压上。火力压制的呼啸声撕裂空气,子弹如雨点般倾泻在雷区边缘,炸起一片尘烟。
就在这一瞬,林悦动了。
她拖着陈宇贴近墙角,手指迅速探入那块松动瓷砖的缝隙。这一次,她不再试探,而是用力一撬——整块砖被掀开,露出下方一块锈蚀的金属板。板面上,三个“∨”符号呈倒三角排列,刻痕深浅一致,边缘整齐,绝非自然磨损。
她心头一震。
这标记她见过。第64章,镇西民宅,同样的排列,同样的手法。那是“利刃”早期潜伏组留下的隐蔽指引,代号“三叉路”,专用于标注非公开逃生路径。当时她以为只是历史遗存,没想到竟会在此重现。
“这里有机关。”她低语,声音几乎被枪声吞没。
沈墨白已靠拢过来,目光扫过金属板,随即蹲下,手指沿着边缘摸索。锈迹斑驳,但板底有轻微凹陷,显然是可活动结构。他伸手探入缝隙,试图上提,金属板纹丝未动。
“需要合力。”他说。
林悦点头,将匕首插回腰间,双手搭上板沿。沈墨白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肌肉绷紧。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多年未动的齿轮在强行咬合。板面缓缓抬起,露出下方一个锈死的拉环。
“拉。”他下令。
两人同时用力。拉环纹丝不动。沈墨白脱下中山装,裹住拉环减少摩擦,再次发力。林悦咬牙支撑,手臂青筋暴起。陈宇在昏迷中忽然抽搐,右手猛地一颤,指尖在地面划出一道浅痕,仿佛也在回应某种本能。
“咔——”
一声闷响,拉环终于松动。紧接着,地面传来沉闷的机械声,仿佛某种老旧升降装置被唤醒。三人前方三米处,一块三米见方的地板缓缓下沉,边缘裂开一道缝隙,腐臭的气流从下方涌出,带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气息。
通道开了。
沈墨白迅速将陈宇背起,动作利落。林悦紧随其后,右手已握紧匕首,目光扫视四周。高台上的佐藤终于动了。她抬手,一名狙击手迅速架枪,瞄准拉环方向。
子弹破空而至。
沈墨白一脚踹开拉环,金属板彻底脱落,坠入下方黑暗。他背负陈宇,毫不犹豫地滑入缺口。林悦紧随其后,身体刚滑下半数,肩头一热——子弹擦过布料,带起一串火星。
她咬牙,加速下滑。
最后一刻,她回头。
佐藤站在高台,未下令追击,也未调转火力。她只是举起望远镜,凝视着通道深处,神情凝重,仿佛在确认某种她不愿相信的存在。
林悦的身体完全滑入。
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沈墨白在下方稳稳接住陈宇,迅速将其放下。林悦落地时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右手撑地,指尖触到一层湿滑的苔藓。头顶的入口正在缓缓闭合,金属板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某种机制在自我修复。
通道内一片漆黑,唯有上方缝隙透下微弱光线,映出墙壁上斑驳的水泥层。地面倾斜向下,隐约可见一道窄梯延伸至深处,台阶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是长期使用所致。
沈墨白迅速检查四周。墙壁上有模糊的箭头标记,用红漆涂成,方向一致指向下方。他伸手轻抚,漆面未干透,与刚才隐秘角落所见的红色痕迹相互印证,显然是近期补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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