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荒原上铺开,铁轨的残影被拉得细长,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横贯大地。林悦的脚步踩在碎石与枯草交织的小径上,每一步都轻得几乎不惊起尘埃。她贴着铁路外侧前行,背包紧缚肩头,伪装成树枝的短距天线微微颤动,接收着风中无形的波动。
五百米外,沈墨白伏在一道低矮的土垄后,望远镜缓缓扫过前方起伏的荒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金属笔身在掌心划出一圈又一圈冷静的轨迹。林悦的身影在他视野中时隐时现,像一缕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烟。
林悦忽然停步。
前方半塌的排水沟边缘,一截断裂的木桩斜插在泥中,表面覆盖着青苔与落叶。她蹲下身,指尖轻抚地面,触到一处异常——泥土松软,却无虫迹,鞋印边缘泛着极淡的焦痕,如同被无形的火燎过。她立刻收回手,目光扫向两侧。这不是自然痕迹,是化学感应雷的典型特征,一旦触发,释放的不只是爆炸,还有能标记热源的微量放射性尘埃。
她缓缓后退三步,改道踏上右侧的石砾带。碎石硌脚,行进速度骤减,但她没有犹豫。每一步都用脚尖试探,确认无异响后才将重心前移。她的手指再次滑过腰间装备包,检查匕首、绝缘钳、信号屏蔽贴片是否在位——这是她的习惯,也是活下来的底线。
行至一处倒伏的树干旁,她脚步微顿。树根裸露处,半截烧焦的布条卡在缝隙里,深灰底色,边缘有暗红条纹。她瞳孔微缩。那纹路,与三年前在北线失踪的“利刃”特工制服一致。她没有伸手去取,只是用脚尖轻轻拨动浮土,将布条掩埋。太巧了。这种程度的“遗物”出现在必经之路上,不是偶然,是心理诱饵。她咬住下唇,继续前进,心跳却比刚才快了半拍。
沈墨白在远处目睹她绕行石砾,立刻意识到前方有陷阱。他收起望远镜,从战术背心中取出摩尔斯码灯,拇指压下开关,发出两短一长的极微弱脉冲——缓行,左迂。信号传毕,他迅速向左翼低姿移动,借着荒草与沟壑的掩护,拉近与林悦的横向距离。
就在他翻过一道矮坡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异样。
东南方,一座废弃水塔矗立在晨雾边缘。塔身锈蚀,窗口空洞。但就在那一瞬,塔顶破口处,一道微弱的反光闪过,如同蛇瞳开合,只存在了不到半秒。
狙击镜。
沈墨白立刻伏地,钢笔在指间加速旋转。对方没有开枪,却持续锁定林悦方向。这不是清除任务,是监视与追踪。他们要的是信号源,是活口,是能顺藤摸瓜的情报链终端。
他缓缓将身体藏入一道干涸的灌溉渠,掏出匕首,在泥地上划出简图:水塔为圆心,林悦为移动点,自己为接应轴。若狙击手真正目标是林悦,此刻应已调整瞄准;若目标是信号反馈,则会等待设备激活。
他决定逼对方动。
他取出一枚空弹壳,轻轻抛向右侧灌木丛。金属落地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几乎同时,水塔顶端的反光微微偏移,锁定方向向右修正了约五度。
确认了。
沈墨白嘴角微动,迅速从腰间解下伪装布,抖开后抛向三米外的乱石堆,制造出人影闪动的假象。他本人则贴地向左迂回,拉出新的观察角度。只要对方再次调整瞄准,他就能测算出狙击手的视野盲区。
反光消失了。
三分钟后,一只乌鸦从水塔破口飞出,翅膀拍打声沉闷而规律。沈墨白盯着它飞行的轨迹——不是随机惊飞,而是笔直南去,中途未盘旋,未鸣叫。他记下方向,将钢笔重新插回衣袋。
与此同时,临时营地内,陈宇靠在断墙阴影下,手中握着那台受损的解码器残骸。他本想彻底断电封存,却发现设备外壳在无电源状态下竟微微发烫。他皱眉,掰开残破的屏幕,晶体残片上竟有微弱的绿色跳动,像是被某种远程信号激活。
他立刻用绝缘布层层包裹设备,切断所有金属接触面。可就在他放下设备的瞬间,布包边缘仍传出一丝极低频的嗡鸣。
反向渗透。
敌方信号正通过残留元件逆向追踪,哪怕设备已关闭,只要金属结构完整,就能成为定位信标。他们不是在监听,是在布网,等着猎物重新开机。
陈宇猛地抓起匕首,在泥地上迅速画出信号回流路径:变电站为源点,辐射三向,其中一道直指当前营地。这不是巧合。他们已被锁定,只是对方尚未收网。
他翻出随身烟盒,撕开锡纸,将烟丝倾倒,点燃盒体。火苗升起,他用手掌遮挡,以三短三长三短的节奏控制烟雾释放——紧急预警摩尔斯码。
烟雾升空,笔直升腾。
可就在此时,风向突变,一股侧风从西北袭来,将烟柱扭曲、拉长,最终在空中凝成一个歪斜的“卍”字形,悬停数秒,才缓缓散去。
陈宇盯着那烟痕,手指僵住。他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再点第二轮信号。他知道,这不只是风的作用。对方在干扰,也在宣告。
他抓起枪,迅速拆下弹匣检查子弹数量,然后将枪口对准营地外围的荒草线,缓缓起身。
林悦已接近三公里观测点,前方地势略高,一片低矮变电站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她取出低频接收器,准备最后一次环境扫描。
沈墨白在侧翼停下,望远镜再度对准水塔。乌鸦飞走的方向,远处荒地中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金属反光带,像是埋设的导线。他正欲记录坐标,忽然察觉林悦的前进路线正缓缓偏离原定观测点,向右偏移了约十五度。
她没有收到新的指令。
沈墨白瞳孔一缩——有人在干扰她的导航设备。
他立刻举起摩尔斯码灯,准备再次发送警告。
就在此时,林悦的脚步突然停住。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一块碎石,石头表面,有一道极细的金属丝几乎与地表齐平,延伸至前方枯草深处。她缓缓抬头,视线顺着丝线望去——前方十米,一根锈蚀的铁管半埋土中,管口朝上,内部隐约可见反光装置。
绊线雷,联动触发。
她屏住呼吸,缓缓后退。
沈墨白的信号灯尚未按下,远处水塔的阴影中,一只新的乌鸦悄然落在塔顶残架上,脖颈处隐约缠着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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