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北侧仓库的废墟间弥漫着火药与焦土混合的气息。沈墨白伏低身子,透过破碎的窗框观察前方开阔地,日军探照灯在地面来回扫过,如同猎手的目光。
他握紧钢笔,在掌心轻轻一转,目光冷峻。刚才从排水道摸到这里时,他已经确认了三名队员的位置,但陈宇和林悦仍无音讯。时间紧迫,再拖延下去,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走。”他低声命令身旁的两人,带头翻过倒塌的货架,贴着墙根向前移动。
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爆炸的闷响——陈宇动手了。
沈墨白心头一震,立刻判断出爆破点的大致方位。他迅速掏出袖中的发报器,按下发送键,两短一长——这是召集信号。
片刻后,微弱的回应震动指尖。
他在心中松了口气,继续前行。
林悦正蜷缩在一排铁皮柜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刚刚用钢丝缠住佐藤美惠子的手腕,将她暂时困在一根横梁上,但对方力量惊人,已经挣开了半圈钢索。
她必须离开这里。
烟雾仍未散尽,她借着浓烟掩护,翻身跃下货架,脚尖刚落地,便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佐藤挣脱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脚步,朝仓库深处奔去。她的目标是西侧出口,那里有一条通往码头腹地的隐蔽通道,若能赶到,还能赶上沈墨白的撤退路线。
然而,刚拐过一个货箱堆砌的角落,一道黑影猛然扑来!
林悦本能地侧身闪避,却被对方抓住衣领,整个人被甩向墙壁。她背部撞在铁板上,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佐藤美惠子压着她,冷笑一声:“你们的情报网,早就不干净了。”
林悦咬牙,抬膝猛击对方腹部,趁着她动作一滞,迅速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狠狠划向对方手臂。血光飞溅,佐藤吃痛松手,林悦趁机翻身滚开,踉跄站起。
她喘息着,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眼中燃起怒火。
佐藤抹了把脸上的血,舔了舔嘴角,“你以为自己逃得掉?今晚……你们谁都逃不掉。”
林悦没再理会,转身冲入烟雾深处。
陈宇匍匐在支撑柱旁,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的手指正在检查引信长度,心跳随着秒针跳动。装甲车就在十米外,两名日军士兵持枪巡视,每隔三十秒换一次岗。
他屏住呼吸,等待时机。
终于,那两人背对而立,各自点燃香烟。他猛地起身,猫着腰冲过去,手中匕首精准刺入其中一人颈侧。另一人惊觉要喊,被他一手捂住嘴,利落地割喉。
尸体无声倒地。
陈宇将炸药包贴在支撑柱底部,调整好引爆角度,然后缓缓后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装甲车上,眼神一沉。
他不能让这玩意儿留下来对付队友。
他深吸一口气,抓起一枚燃烧弹,拉开拉环,奋力掷向装甲车引擎盖。火焰瞬间窜起,照亮了整片区域。
警报声骤然响起。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回到炸药旁,点燃引信,火苗沿着导线迅速蔓延。他站在原地,望着那道即将崩塌的支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铜质怀表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他低头看了眼,轻轻塞进墙缝中。
轰隆巨响炸裂夜空,尘土飞扬,钢筋断裂的声音如同雷鸣。
支援来了。
沈墨白听到爆炸声,立刻判断出缺口方向。他挥手示意队员跟上,带着三人小队冲出掩体,沿着断墙快速推进。
前方已出现塌陷的通道,几名日军士兵正慌乱地试图组织封锁,但在烟尘与混乱中,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防御。
沈墨白果断下令:“分两组,左侧绕行,右侧火力压制!”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擦着他耳畔掠过,他立即卧倒,翻滚至一辆废弃卡车后方,同时拔出手枪,瞄准射击。
连续三枪,三名敌兵应声倒地。
他迅速起身,带领队伍穿越缺口,进入码头腹地。
远处,林悦的身影出现在坍塌的屋顶边缘,她正朝这边奔跑。沈墨白眉头一皱,立刻举枪掩护。
林悦冲进队伍中,气喘吁吁,“佐藤……她知道我们的路线。”
沈墨白神色一凝,立刻做出决断:“改变计划,所有人向东南撤离点集合。”
队伍开始转移,沈墨白走在最后,不断回头观察敌情。
忽然,他注意到地上一枚掉落的子弹壳,上面刻着樱花纹。
他蹲下身捡起,指尖摩挲那枚标识,眼神愈发冰冷。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他站起身,将子弹壳收进口袋,快步追上队伍。
东南撤离点是一条废弃的地下排水道,入口藏在一处废弃船坞后方。林悦率先抵达,确认安全后打出信号。
沈墨白带人陆续汇合,清点人数,损失比预想中轻,但仍少了两人。
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林悦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沈墨白望向远方仍在燃烧的仓库,火光映红半边天幕。他缓缓转动手中的钢笔,语气平静却坚定:
“活下去,然后……杀回去。”
林悦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仿佛在为这场浴血奋战画上短暂的休止符。
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沈墨白突然停下脚步,弯腰从碎石堆里拾起一样东西——一枚铜质怀表,表面沾满灰尘,指针停在十一点五十分。
他握紧它,闭了闭眼。
下一秒,远处又一轮枪声响起,穿透夜幕。
他睁开眼,转身,大步走向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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