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码头边的枯叶，林悦蹲在货箱后方，指尖轻轻搭在裙摆内侧的微型发报器上。她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前方那片被探照灯扫过的空地——原本的伏击点。
现在那里站满了日军士兵，枪口齐刷刷对准码头深处，仿佛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情况不对。”她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陈宇趴在她左侧，手已经搭在炸药包的引信上，“你确定？”
“巡逻频率变了，三分钟一轮换，不是防卫，是围猎。”
陈宇咬牙，眼神一沉，“沈墨白呢？”
林悦没回答，而是迅速从腰间摸出信号弹发射器，拇指停在扳机边缘，等待进一步指令。就在这时，她的袖口微微一震——发报器轻微震动，两短一长。
是沈墨白的回信。
她眯了眯眼，迅速解码：“撤，北侧仓库。”
她将信号弹塞进陈宇手中，“按原计划，但目标改到北侧仓库。我绕过去接应其他人。”
陈宇点头，手指在炸药包外壳上敲了一下，“小心点。”
林悦没再多话，猫着身子沿着货箱阴影向后移动。她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每一步都踩在木板缝隙最不易发出声响的地方。远处传来皮靴踏地的声音，她立刻停下，缩进一个废弃油桶后方。
两名日军士兵擦肩而过，其中一人提着个黑色金属箱，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个标记——像是某种实验设备的编号。
她屏住呼吸，直到两人走远才继续前行。
沈墨白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鞋底踩碎几块玻璃碎片。他停下脚步，听着身后是否有动静，确认无人追踪后才继续向前。他的右手一直贴在中山装内侧的枪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刚才他在一处暗巷里制服了一个跟踪者，从对方身上搜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地图碎片。地图边缘有撕裂痕迹，中央赫然标注着一个熟悉的坐标——正是他们今晚设伏的目标地点。
而且旁边还写着一行日文小字：“T型装置部署完毕。”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指向十一点四十分。距离预定行动还有二十分钟，但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他掏出钢笔，在地图碎片背面快速记录下关键信息，然后将其叠好收进衣袋。刚起身，发报器突然震动。
两短一长。
他知道这是林悦发来的信号——计划变更。
他转身，朝着北侧仓库方向快步前进，同时在脑海中重新规划路线。他记得那一带有一条废弃的排水通道，可以直通码头腹地，如果能利用起来，或许还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刚拐进另一条街口，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立刻闪身藏入阴影中，透过墙缝观察。
一名女子正疾步走向前方一栋建筑，手里拎着一个包裹。虽然只看得到背影，但他认出了她的步伐节奏——是苏瑶。
沈墨白眉头微皱，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包裹上。那不是普通纸箱，更像是一个金属容器，边角处有明显的焊接痕迹。
他没有贸然现身，而是悄悄跟了上去。
林悦抵达北侧仓库外围时，发现已有三名队员藏匿在废料堆后。她做了个噤声手势，随后靠近其中一人。
“你们怎么提前到了？”她低声问。
“我们刚进入码头就被发现了，只能先撤到这里。”那人脸色苍白，“日军好像早就在等我们。”
林悦心头一紧，“有没有人受伤？”
“暂时没有，但陈宇还在那边布置干扰炸弹。”
她咬了咬牙，“我去通知他。”
她刚准备起身，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借着仓库高窗透下的微光，看到一根细绳垂落下来，末端系着一个小型探测仪，正在缓缓下降。
“敌人的高空侦察！”她低喝一声，立刻翻身滚开。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枚烟雾弹砸在地上，浓烈的灰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散开！”她大喊。
日军的包围圈开始收紧，探照灯扫过黑暗，枪声接连响起。
林悦翻滚至一根支撑柱后，掏出一颗闪光弹，拉环后甩向烟雾中心。强光炸开的一刹那，她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正朝这边逼近。
她没有犹豫，立刻跃起，借助货箱跳上屋顶，向更深处撤离。
沈墨白跟着苏瑶走进那栋建筑，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角落里的台灯亮着昏黄的光。他藏在门后，看着苏瑶将包裹放在桌上，然后迅速打开。
里面是一个金属装置，表面刻着“T-07”字样，结构精密，连接着数根导线。
她拿出一把小刀，割断其中一根红线，接着又剪掉另一根蓝线。
沈墨白瞳孔微缩。
这不是情报，这是定时装置。
她在拆除炸弹。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日军会提前布防——他们根本不是要抓“利刃”，而是要在今晚引爆这个装置，摧毁整个苏州河码头区域。
他正准备现身，却见苏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快速写下几行字，然后塞进装置底部的一个夹层。
下一秒，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沈墨白立刻退回到阴影中，同时将钢笔握紧了几分。
屋内的灯光骤然熄灭，一道黑影从门口闪过。
沈墨白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那张纸条上写着一句话：“T型装置并非武器，而是接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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