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学院“王室班”驻地, 是一组融合了中原、西域、南洋风格的建筑群。
主楼是三层的中式阁楼,但窗户用了西域的彩色玻璃,屋檐装饰着南洋的木雕。楼前广场上,已有几十个年轻人在活动:有高昌回鹘王子在练箭,白鹿部少年在摔跤,几个南洋面孔的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欢迎来到北辰学院。”陈廷敬介绍,“诸位是第四批‘王室班’学员。目前班上有高昌、白鹿、占城、真腊等九国的四十七人。学制一到三年,视个人进度而定。”
宿舍是两人一间,尚清和一个叫阿史那·骨力的高昌回鹘王子同屋。骨力十八岁,高鼻深目,汉语说得磕磕巴巴,但很热情:“你,琉球?海那边?我,草原,没见过海。”
尚清用简单的词汇加手势交流,半天才弄清:骨力是高昌可汗第三子,因母亲是汉人婢女,在宫中受排挤,主动请求来北境“学点真本事”。
次日,课程开始。
上午的文化课在“明理堂”进行。汉语课不是死背经典,而是实用教学:第一课是“如何写奏章”——从格式、用词到如何陈述数据。教课的先生是前大晟翰林,他拿出一份范例:“这是北境云中郡守请求修水库的奏章,你们看,开篇直接说问题,中间用数据论证,最后列三个方案比较……”
经史课更颠覆。讲《史记》时,先生重点讲“商鞅变法”“管仲治齐”,分析其中的政策设计、执行难点、效果评估。尚清举手问:“先生,这些变法大多失败,为何还要学?”
先生答:“学其精神,而非照搬。商鞅失败在于苛酷,但‘立木取信’‘军功授爵’的原则,北境借鉴改良为‘政令公示’‘战功与发明同赏’。你们要学会的,是如何从历史中提取智慧,再结合现实创新。”
下午的实务课在“格物馆”“演武场”“算学堂”轮流进行。
格物馆里,尚清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蒸汽机。不是模型,而是正在带动织布机的机器,轰鸣声中,梭子飞驰,一匹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织成。授课的格物院博士讲解原理后,让他们分组设计“如何用蒸汽机提水灌溉”。
尚清和骨力一组。骨力想起草原的“戽斗”,设计了一个连续提水的轮斗;尚清结合琉球的水车,建议用齿轮变速。两人讨论激烈,最后画出的草图居然被博士评为“有可行之处”。
演武场,教授的不是个人武艺,而是“小队战术”。二十人分成四组,用包了布的短棍模拟兵器,在沙盘地形中对抗。规则强调:胜利不是杀敌多少,而是是否完成预设目标(如夺取旗帜、坚守要地)。尚清所在的小队,因他提出“佯攻诱敌”的计策而获胜。
晚间的专题讲座,主讲人都是北境高官。
诸葛明讲“情报与决策”,用真实的(隐去关键信息)案例,分析如何从零散信息中判断局势。陆文渊讲“外交艺术”,剖析北境如何用“书坊”“商路”“留学”三招,在不动刀兵的情况下扩大影响力。
最震撼的是萧北辰亲自来讲的那晚。
那晚下着雨,但王室班全体提前一个时辰就到“北辰堂”等候。当萧北辰穿着常服走进来时,所有人起立——不是出于礼节,而是本能地被那股气势震慑。
他没有讲大道理,而是讲故事。
“七年前,我在北境长城当一个守墩的小卒。冬天,胡人寇边,我们墩只有十个人,要守三天等援军。第二天,箭用完了,刀砍钝了,我们拆了墩里的桌椅当柴,烧开水从墙头浇下去……”
故事平淡,但细节真实得可怕:冻僵的手握不住刀,用布条绑住;受伤的兄弟为了不拖累大家,自己爬出墩外引开敌人;最后时刻,一个老卒哼起家乡小调,大家跟着唱,等着死亡。
“后来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因为英勇,是因为胡人内部起了矛盾,匆忙退兵。”萧北辰看着年轻的王子们,“那一战后我想明白一件事:个人的勇武救不了国,偶然的运气靠不住。要保护更多的人,需要制度,需要技术,需要让千万人有希望、有出路。”
他走到黑板前,画了一个简单的金字塔:“传统王朝是这样:顶层是皇族贵族,中间是官僚士绅,底层是百姓。财富和权力从上往下流,越往下越少。”
又画了一个菱形:“北境想建成这样:中间大的是有产有业的平民——农民有田,工匠有技,商人有本,军人有功。顶层是通过考核的官员、有创新的匠师、成功的商贾,但他们不能世袭,子女要从平民做起。底层是救助对象——老弱病残,官府养着。”
“为什么?”萧北辰自问自答,“因为金字塔不稳,底层一垮全垮。菱形稳固,中间厚实,抗得住风雨。”
那晚,王子们失眠了。
骨力在日记里写:“父汗常说,贵族是天生的统治者,奴隶是天生的贱民。可北境主公说,人无贵贱,只有才能高低和贡献大小。如果这是真的……我那汉人母亲,是不是也该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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