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诚”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再没有人站出来,这一切就真的完了。那些记忆,那些活过的人,那些还没活够的人,都会变成地底那个东西的饲料。
阿火抬起头。
他走到息壤石前,没看司铎,直接把手按在了石头上。
“我不是李家人。”他说,“但我想试试。”
司铎愣了一下:“你……”
“你说‘诚’是对未来的承担。”阿火盯着石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我不知道我够不够格。但我知道,如果今天这里必须有人去死,那个人不应该只是李家人——应该是所有在这片土地上活过的人,一起担。”
他的手很烫。
石头一开始没反应。乳白色的光依旧柔和,孔洞里流淌的金沙自顾自地转。
但过了几秒,那些金沙突然停了。
然后开始倒流。
所有的光尘从孔洞里倒灌回去,石头的颜色从灰白慢慢变成淡金,又从淡金变成暗红——像凝固的血。
石头上空,那行字变了。
不再是古篆,是现代人能看懂的楷体:
“承重者,非一姓之血,乃众生之念。”
字迹浮现的刹那,整个祠堂地动山摇!
不是地震,是某种更庞大的东西在苏醒。息壤石下方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洞里不是黑暗,是流动的、粘稠的、像熔化的琉璃一样的暗红色光芒。
洞的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音。
一根。
两根。
三根。
每断一根,洞里的红光就亮一分。
司铎脸色大变:“不对!这不是开锁——这是共鸣!它感应到了‘众生之念’,以为条件满足了,开始自动解锁!”
他猛地扑向洞口,从皮箱里抓出一把黑色的粉末往下撒。粉末触到红光,发出刺耳的尖啸,像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但没用。锁链还在断。
第四根。
第五根。
洞里的红光已经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热浪从洞口喷涌而出,祠堂里的温度瞬间飙升,空气扭曲,木梁开始冒烟。
“所有人!退出去!”阿火吼道,但他自己没退。
他就站在洞口边缘,低头看着那片翻涌的红光。汗水从额头滚下来,滴进洞里,瞬间汽化。
第六根锁链断了。
洞里传来一声叹息。
悠长的、疲惫的、仿佛沉睡了千万年的叹息。
然后,一只手指尖从红光里探了出来。
不是怪物的爪子。是人的手,皮肤苍白得透明,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像锈迹又像血迹的东西。
那只手慢慢伸出,向上,朝着洞口,朝着阿火的方向。
它在召唤。
阿火没动。
他看着那只手,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祠堂的摇晃、镇民的惊呼、司铎的咒骂……全都远去了。世界只剩下那片红光,和那只手。
他想起墨衡最后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嘱托,没有期望,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像已经把一切都放下了。
但现在阿火明白了。
墨衡放下的,不是责任。
是选择。
他把选择权,留给了活着的人。
阿火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他向前迈了一步。
脚踩在洞口边缘,碎石簌簌往下掉。热浪舔舐着他的裤腿,布料开始焦黑卷曲。
他伸出手,不是去握那只手,而是探向自己怀里——摸出了那三块已经彻底碎裂、失去所有灵光的青石板残片。
他把残片握在掌心,用力一捏。
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血渗出来,滴在石头上。
然后他把沾血的残片,朝着洞里的红光,扔了下去。
残片落进红光的刹那,时间好像停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停了。
祠堂里扬起的灰尘悬在半空,司铎撒出的黑色粉末凝固成一道弧线,镇民们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只有洞里的红光还在流转,但速度慢了千百倍,像凝固的琥珀。
阿火能看见自己的血珠,一颗一颗,缓慢地坠向深处。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不是从洞里传来的。
是从他身体里响起的。
“值得吗?”
那声音很年轻,很平静,带着一点困惑。
阿火知道那是谁在问。
“不知道。”他在心里回答,“但这是我们的镇子。”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那声音轻轻笑了。
“那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恢复流动。
但一切都变了。
洞里的红光骤然收敛,像退潮一样缩回深处。那只苍白的手顿了顿,然后慢慢收了回去,消失在黑暗里。
锁链崩断的声音停了。
息壤石的光芒重新变得柔和,孔洞里的金沙恢复流转。石头上空那行字慢慢淡去,最后消失不见。
祠堂的摇晃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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