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铎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好,那就从‘这片地’开始。”
他从皮箱里取出第一件工具。
不是仪器,是个本子。羊皮封面,页角卷边,看起来用了很多年。他翻开本子,里面不是纸页,是一层层压平的、半透明的膜状物。每层膜上都用一种不同的文字写着什么——阿火认出其中一页是汉字,但笔画扭曲,像喝醉了酒。
“《地脉记忆抽样问卷》。”司铎一边翻一边解释,“标准流程。我需要随机抽取十位本地居民,进行深层记忆触发测试,提取你们与这片土地的情感连接强度数据。放心,不疼,就是可能会做几个梦。”
他抬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在陈老身上:“老先生,您识字多,先从您开始?”
陈老皱眉:“怎么做?”
“很简单。”司铎从本子里撕下一张“膜”,那膜离开本子后自动悬浮在空中,发出微弱的荧光,“您把手放上去,然后回忆……嗯,回忆您这辈子在这片土地上最快乐的一件事。”
陈老迟疑着,还是伸出了手。
指尖触到膜的瞬间,膜上的汉字亮了起来。不是全部亮,只有几个字在发光:“家”“书”“雨”。
司铎凑近看,单边眼镜后的眼睛眯成缝:“‘家’指的是族裔归属,‘书’是知识传承,‘雨’是自然意象……权重分配挺平均。”他点点头,“合格。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铁匠回忆第一次打出好铁,膜上亮“火”“金”“汗”。农妇回忆孩子出生,亮“血”“土”“歌”。轮到阿火时,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放上去。
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墨衡把青石板塞给他时的眼神。
膜亮了。
但不是字,是一幅画——很简略的线条画:一个人把什么东西递给另一个人,背景是棵歪脖子树。
司铎“咦”了一声。
他盯着那幅画看了足足十秒,然后慢慢抬头看阿火:“你刚才想的,不是土地相关的事。”
阿火绷紧脸:“你怎么知道?”
“因为‘契约转让’意象的权重值压倒了所有土地关联项。”司铎的声音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孩子,有人给过你什么……很重的东西吗?”
阿火还没回答,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异响。
不是声音,是震动。
低沉的、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震动,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翻身。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脚下的青石板在微微起伏,祠堂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中央的“守心”光球突然光芒大盛,球体内那些代表镇民灵性的光点开始无序地游窜。
“地脉异常!”枢机的机械音响起,他手中的疏瀹杖已经指向地面,银光扫描,“深度约三百米,有高密度实体在快速上浮。能量特征……与七日前的归墟行者残留波动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七。”
司铎猛地合上本子。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发现大型猎物时的专注。他飞快地从皮箱里掏出第二件工具——这次是个罗盘,但罗盘的指针不是磁针,是一截风干的手指,指甲涂着暗红色的漆。
“果然有东西。”他低声说,眼睛发亮,“我就说嘛,能让归墟行者那种级别的门徒亲自跑一趟的地方,怎么可能只藏着一份契约。”
罗盘上,那截手指开始转动。不是水平转,是像钟摆似的左右摇摆,指尖始终指向祠堂正下方。
震动越来越强。靠近祠堂的几户人家,灶台上的瓦罐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有人尖叫着跑出屋子,但跑到一半就摔倒在地——地面已经不是起伏,是在波浪式地拱动!
“所有人!退到镇子西头!”阿火吼道,同时张弓搭箭,却不知道该射向哪里。
司铎没退。他蹲下身,把罗盘平放在地上,又从皮箱里取出一小瓶暗绿色的液体。拔开瓶塞,液体自动流出,在罗盘周围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曼陀罗,又像某种内脏的剖面图。
图案完成的瞬间,罗盘上那截手指“咔”地一声,立了起来。
直直指向地下。
“找到了。”司铎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枢机,准备‘无害化通过’协议。我要下去看看。”
“根据风险预案,建议等待支援。”枢机平静地说,“地下实体能量级别已超过单人处理上限。”
“等支援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司铎已经走到祠堂门口,手按在门板上,“而且我很好奇——能让归墟行者那种疯子都惦记的‘钥匙’,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推开门。
祠堂里,“守心”光球悬在正中,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光球下方的地面上,青石板已经全部碎裂,露出底下漆黑的泥土。泥土在翻涌,像烧开的水,一股股黑气从缝隙里往外冒,带着浓烈的、陈腐的香气——像古墓里挖出来的香料,混着尸油的味道。
司铎面不改色,从风衣内袋里掏出副眼镜戴上。镜片是纯黑的,但戴上后,他盯着那片翻涌的泥土,嘴里轻轻“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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