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阿火抓住他。
“你去了,谁给他们守着?”墨衡指着那七个梦游的人,“万一我也回不来,你得带他们下山。”
阿火愣住。
墨衡没再说话,转身往山上走。
越往上,空气越冷。不是温度低,是那种连呼吸都要被冻结的冷。路两旁的树木开始变形——树干扭曲成人的形状,树枝像伸出的手臂,树叶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像是无数张脸。
走到山顶时,墨衡看见了那个洞。
洞口不大,刚好容一人通过。洞里有光透出来,是那种幽幽的、玉白色的光。光里有人在说话——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很多人的声音叠在一起,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念经,有的在咒骂。
墨衡握紧短刀,走了进去。
洞很深。洞壁不是石头,是某种半透明的、像琥珀一样的东西。琥珀里封着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惊恐、茫然、解脱、不甘。
墨衡越走心越沉。
他认出了几个人。那是镇志里记载的、几十年前失踪的镇民。原来他们没死,是被“还”到这里,封进了琥珀。
走到洞穴尽头时,墨衡看见了那个人。
他坐在一张石椅上,背对着洞口。椅背很高,遮住了他的大半身体,只能看见他披散的白发,以及搭在扶手上的、枯瘦如柴的手。
“来了。”那人说,声音苍老得像是从地底传来,“比我想的早。”
墨衡停下脚步。
“你是谁?”
“我?”那人轻笑,“我是上一个‘守碑人’。”
墨衡瞳孔骤缩。
“你师父没告诉你吗?”那人慢慢转过身,“守碑人这一脉,每一代都会出个叛徒。叛徒不想守着碑等死,就想了个法子——把碑上记着的东西,提前‘还’回去。还一点,自己就能多活一点。”
他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五官都在,但像是被水泡过又晾干的皮革,皱成一团。眼睛尤其可怕——没有瞳孔,只有两个空洞,洞里流淌着玉白色的光。
“我师兄,”那人说,“也就是你师父,选了守碑。我选了还碑。守碑的人,最后会变成碑;还碑的人,最后会变成……”
他举起手。那只手已经半透明了,能看见骨头,却看不见血肉。
“……变成‘无’。”
墨衡握刀的手在抖。
“青石镇的人……凭什么要还?”
“凭他们住了不该住的地方。”那人说,“这座山,这个镇子,这整片地——根本不该存在。是当年有人用碑,把这里从‘无’里硬借了出来。借了,就得还。现在借期到了,连本带利,都得还。”
“谁借的?!”
那人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像蛇一样蠕动。
“你怀里那九块石板,”他说,“拼起来,就是借条。”
墨衡猛地低头。
褡裢里的九块石板,不知何时已经自己拼在了一起。拼成的图案不是纹路,是九个字——
“借青石一方,葬未亡之人。”
落款是两个小字:
“墨衡”。
洞里的光,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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