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刻意压低,没有刻意沙哑,就是最自然的、像对枕边人耳语的音量。
唱到“弹一曲,把你带到我的身边”时,他微微侧头,目光透过玻璃墙,找到控制室里苏婉清的身影——她正专注地看着他,双手交握在胸前,像在祈祷。
整首歌的录制一气呵成。
没有重来,没有修补,连陈监制都惊讶:“贾先生,今天状态真好。”
贾玉振摘下耳机,笑了笑:“是这歌好。它自己会唱。”
发行后的反响,果然呈现出微妙的分化。
首先沸腾的是上海。
租界的唱片行门口,排队的人比《想把我唱给你听》发行时更多。
那些在沦陷阴影下生活了六年的市民,似乎在这首歌里找到了某种久违的、属于江南秋夜的宁静。
有乐评在《申报》副刊写道:
“贾君此作,洗净铅华,返璞归真。不写离乱,而离乱自在言外;
不诉相思,而相思沁透字间。
‘晚风唱晚随白露眠’一句,有唐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之妙境。
当此烽火连天之际,能闻此清音,如饮甘露,如沐秋风。
联华影业当即派人赴渝,出价一千大洋,求贾玉振为正在筹拍的文艺片《秋之私语》写主题曲,风格“唯愿如《金风玉露》般空灵雅致”。
重庆本地的反应则复杂些。
官方媒体保持沉默——既未赞扬,也未批评。
倒是民间自发流传起各种解读。
沙坪坝校园里,有学生说这歌写的是“乱世中坚守的爱情”;
七星岗的街坊们在茶馆里边听边议论:“贾先生这是想开了,不写打打杀杀,写点风花雪月,也好。”
最有趣的是美军驻渝招待所。
玛丽·温斯洛将唱片带给几位美军军官听,其中一位学过汉学的上尉听了两遍后,认真地说:“这让我想起你们中国的山水画——留白很多,意境很远。
在战争时期写这样的歌,需要很大的勇气。
因为它在说:有些美,不会因为战争而消失。”
而延安方面的反应,果然如胡风所料。
歌谱通过红十字会渠道送到边区后,鲁艺内部开了次小范围的讨论会。
会议记录后来被徐同志私下带给贾玉振看:
“……《金风玉露》一歌,艺术上确有可取之处,词句清丽,意境幽远。
然其内容脱离工农兵生活,沉溺于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之情感世界,与当前抗战之艰苦环境及我党文艺方针有所偏离。
建议不宜在部队及广大群众中推广传播,可作为文艺研究之参考资料……”
记录末尾,有人用铅笔加了一行小字,字迹娟秀:“但很多女同志私下很喜欢,说听了心里安静。”
贾玉振看完,将记录递给苏婉清,苦笑道:“你看,被定性为‘小资产阶级情调’了。”
苏婉清仔细读完,指着那行铅笔小字:“可也有人喜欢。”
“是啊。”贾玉振靠回椅背,望着天花板,“有人骂,有人赞,有人听不懂但觉得好听,有人听懂了却要批评——这就是一首歌出去后,该有的命运。”
他顿了顿,忽然问:“婉清,你觉得这歌,算是靡靡之音吗?”
苏婉清想了想,摇头:“不算。靡靡之音是让人沉溺、颓废的。这歌……是让人安静的。就像秋夜看月亮,看久了,心里那些焦躁,会慢慢沉淀下去。”
“那为什么延安那边……”
“因为他们需要的是火把,不是月亮。”
苏婉清轻声说,“火把能照亮路,能取暖,能驱赶野兽。
月亮太冷了,太远了,对行军打仗的人,没什么用。”
贾玉振沉默良久,点头:“你说得对。”
然而谁都没想到,对这首歌反应最强烈的,竟是日本人。
十二月下旬,冯四爷带来一个令人错愕的消息:“‘听风者’从武汉得到情报,日军‘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最近频繁听《金风玉露》的唱片。
不是公开听,是深夜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听。
更奇怪的是,他下令技术部门将这首歌翻译成日文,并秘密录制了一个日本民歌歌手演唱的版本,只在极少数高级军官中小范围传播。”
贾玉振和苏婉清面面相觑。
“他想干什么?”苏婉清问。
冯四爷摇头:“不清楚。但情报说,影佐听这首歌时,经常会望着窗外发呆,有一次还问副官:‘你说,支那人写出这样的歌,我们真的能征服他们吗?’”
这消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贾玉振心中,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几天后,更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门了。
来的是个日本人——公开身份是“中日文化友好协会”的理事,姓小林,五十来岁,穿着考究的西装,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举止彬彬有礼。
他是通过重庆市政府的正式渠道预约拜访的,冯四爷纵然警惕,也无法阻拦。
小林理事在堂屋坐下,先是对墙上的《青衫》《万年》两幅画作表示了欣赏,又对希望基金的工作表达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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