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十月初三,紫禁城养心殿。
乾隆帝身着常服,端坐于暖阁的楠木御座上,手中捏着一份译好的英国国书,眉头微蹙。殿外秋风萧瑟,落叶飘零,正如他此刻的心情——既对“蛮夷”不远万里来“朝贡”的诚意表示满意,又对其提出的“非分要求”感到不悦。和珅侍立一旁,垂手躬身,大气不敢出;军机大臣福康安、户部尚书苏凌阿等重臣分列两侧,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乾隆帝身上,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马戛尔尼使团已在京城停留半月,多次通过和珅递上通商请求,希望清廷开放宁波、舟山等口岸,允许英国商人在华居住、设立商馆,降低关税。而乾隆帝心中早已定调:天朝物产丰盈,无需与外夷通商,这些请求,断不可行。
一、三番求见:马戛尔尼的执着与清廷的敷衍
自热河觐见后,马戛尔尼便意识到,仅凭一次觐见难以打动乾隆帝。他深知,清廷官员对西方一无所知,且极度排外,若不反复陈情,通商之事必将石沉大海。于是,他借助和珅的关系,多次请求再次觐见乾隆帝,详细阐述通商的益处。
第一次求见,是在觐见后的第三日。马戛尔尼通过李自标,向和珅递交了一份详细的通商章程,包括开放宁波、舟山、天津三口通商,允许英国商人在通商口岸设立商馆,关税按照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五征收,英国商人在华享有司法豁免权等。和珅看完后,脸色微变,对马戛尔尼说:“伯爵大人,天朝自有天朝的体制,通商口岸只能是广州,关税也有定例,不可随意更改。你提出的这些要求,皆与天朝体制不合,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马戛尔尼据理力争:“中堂大人,开放更多通商口岸,对天朝与英国都有好处。英国的棉布、铁器等商品可以进入天朝,丰富天朝的市场;天朝的茶叶、丝绸、瓷器等商品也可以更便捷地运往英国,增加天朝的关税收入。而且,降低关税可以减少走私,避免官员从中渔利,对天朝的财政也是一件好事。”
和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无需英国的棉布、铁器。至于关税收入,天朝地大物博,这点小钱无足轻重。你还是不要再提这些非分要求了,安心等待皇上的赏赐,早日回国吧。”
马戛尔尼并未放弃。他得知乾隆帝喜爱诗词书画,便精心准备了一幅英国画家绘制的《泰晤士河全景图》,以及一套莎士比亚的诗集(已翻译成中文),再次通过和珅请求觐见。乾隆帝对《泰晤士河全景图》略有兴趣,便同意了觐见。
第二次觐见,地点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马戛尔尼将《泰晤士河全景图》献给乾隆帝,详细介绍了英国的工业发展与城市建设,试图让乾隆帝了解英国的强大与通商的必要性。他说:“皇上,英国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工业发达,物产丰富。我们的蒸汽机可以驱动工厂生产,我们的战舰可以保卫海上贸易。与英国通商,天朝不仅可以获得更多的财富,还可以学习英国的先进技术,增强天朝的国力。”
乾隆帝一边欣赏着画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蛮夷之地,能有如此景象,也算不易。但天朝的技术早已成熟,无需向你们学习。你们的通商请求,朕已经说过了,与天朝体制不合,不可行。这幅画朕收下了,你退下吧。”
马戛尔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和珅用眼色制止。他只能无奈地行礼退下,心中充满了失望。但他仍不死心,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他了解到,户部尚书苏凌阿贪婪成性,便通过李自标,向苏凌阿赠送了一批珍贵的珠宝玉器,希望他能在乾隆帝面前美言几句。
苏凌阿收下礼物后,果然答应帮忙。他在一次朝会上,向乾隆帝进言:“皇上,英国使团远道而来,诚意可嘉。他们提出的通商请求,虽然与天朝体制不合,但或许可以酌情考虑,开放一个小口通商,以彰显天朝的恩威。”
乾隆帝听后,龙颜大怒:“苏凌阿,你好大的胆子!天朝的体制岂能随意更改?英国蛮夷,妄图通过通商渗透天朝,居心叵测。你收了他们的好处,竟敢为他们说话,真是罪该万死!”
苏凌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求饶:“皇上息怒,臣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乾隆帝下令,将苏凌阿革职查办,没收其家产。此事也让马戛尔尼彻底明白,通过正常途径,根本无法让清廷同意通商请求。
二、群臣阻谏:天朝上国的迷思与排外心态
乾隆帝拒绝马戛尔尼的通商请求,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得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支持。在清廷官员看来,马戛尔尼的通商请求,是对“天朝上国”的挑衅与侮辱,必须坚决拒绝。
军机大臣福康安,是乾隆朝的着名将领,曾平定林爽文起义、击败廓尔喀,战功赫赫。他对西方的科技与军事一无所知,却极度自负。他认为,英国不过是一个偏远的蛮夷小国,根本无法与天朝相提并论。他对乾隆帝说:“皇上,英国使团带来的那些所谓‘先进技术’,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对天朝的军事与生产毫无用处。天朝的八旗兵勇猛善战,水师战船遍布沿海,根本无需惧怕英国的战舰。开放通商,只会让蛮夷之人进入天朝,滋生事端,威胁天朝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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