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圆滚滚的肥硕身躯,在这密不透风的荆棘丛中本就寸步难行,粗短的腿肚子被藤条绊得直打趔趄,僧袍下摆早已被勾得乱七八糟。方才为了跟上前面的师父和大师兄,他咬着牙,勉强探出粗短的手指,指尖刚触到身前那根缠着密密麻麻倒刺的藤条,便下意识地缩了缩——倒刺泛着青黑的冷光,看着就渗人。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藤条往旁边拨了拨,生怕被划伤。
谁知那藤条偏生带着股邪乎的韧劲,他刚一松手,便如被压紧到极致的弹簧般,“啪”地一声猛地弹了回来,力道竟比想象中沉猛得多。藤条尖端的倒刺擦着他的脸颊狠狠划过,那尖锐的痛感瞬间炸开,像是被细针扎进肉里,带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血珠顺着血痕慢慢渗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险些就刮到他的眼睛。
八戒吓得浑身一哆嗦,头发都竖了起来,肥硕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往后一仰,“咚”的一声重重撞在身后的沙僧身上,力道之大,震得沙僧肩头的担子都剧烈晃了晃,扁担与行李里的铜钵、衣物碰撞在一起,发出“哐当哐当”一阵乱响。
“嘶——”八戒倒抽一口凉气,连忙用粗短的手指捂住脸颊那道渗血的划痕,指尖触到伤口的瞬间,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鼓着腮帮子,嘴里不住地抱怨:“这破山岭,连条正经路都没有,俺老猪的僧袍都被勾破好几处了!”说着,他低头扒拉着自己的衣摆,借着透过藤叶的零星光斑一瞧,果然见僧袍下摆处被荆棘勾出了好几个破洞,有的洞还扯得老长,露出里面圆滚滚、白花花的肚皮,连腰间的肥肉都隐约可见。
这僧袍虽说不算什么宝贝,却是师父亲手为他缝制的,平日里他虽大大咧咧,却也格外爱惜。如今被勾得破破烂烂,再想想自己脸颊上的伤,八戒心疼得直咧嘴,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粗短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摆上的破洞,那模样既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又满是愤愤不平的愤懑,嘴里还在碎碎念:“晦气!真是晦气!早知道这破地方这么坑人,还不如在金兜山多歇会儿!这破刺,等俺找着弄出这荆棘的主干,定要一耙子砸烂他的老窝!”
沙僧被八戒这两百来斤的肥硕身躯狠狠一撞,只觉后背传来一股沉猛的力道,身形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了半步,粗布短褂下的肩膀猛地绷紧。但他常年挑着沉甸甸的行李赶路,早已练出了稳如泰山的下盘功夫,脚下看似随意地往侧方一碾,踩着腐叶的脚掌牢牢扎在地上,便稳稳稳住了重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粗糙的掌心死死按住肩头歪斜的担子,指腹扣住扁担边缘那道被磨得光滑的纹路,微微用力往回一扳,将担子重新扶得端端正正。扁担在肩头又压实了几分,那道早已结痂的深红色勒痕,本就因一路负重而隐隐作痛,此刻被骤然加压,瞬间又泛起刺眼的红意,连周遭的皮肤都被牵扯得微微发麻,可他连吭都没吭一声,仿佛肩头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他抬眼扫过四周密不透风的荆棘丛,黝黑的脸上不见半分怨怼,只剩浓得化不开的凝重。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亮得如鹰隼,将藤条上泛着青黑冷光的倒刺、枝蔓间诡异的缠绕姿态都尽收眼底,沉声道:“二师兄,莫要急躁,小心些才是。”语气里带着几分兄长对师弟的耐心劝诫,没有半分责备。“这荆棘岭的藤条看着寻常,实则邪门得很——你瞧这倒刺,又尖又利,还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带着几分戾气。”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身旁一根藤条上的倒刺,指尖离倒刺尚有半寸,便似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锋芒,“先前我用宝杖拨弄时便察觉,这倒刺不仅锋利,还带着些许黏腻的汁液,若是不小心被划伤,伤口怕是会又肿又疼,难以愈合,搞不好还会感染发炎,到时候行动不便,反倒平添麻烦。”
话音未落,他抬手从肩头抽出降妖宝杖,枣红色的杖身在稀疏的光斑下泛着温润的淡淡光泽,杖身上雕刻的纹路因常年握持而愈发清晰。他手腕微微一动,宝杖便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道,轻轻往身前那根拦路的藤条上一挑,杖尖精准地避开密密麻麻的倒刺,贴着藤条中段划过。只听“嗤啦”一声脆响,那坚韧无比、寻常刀剑都难轻易斩断的藤条,竟被宝杖轻易划开一道口子,断口处瞬间渗出些许乳白色的汁液,那汁液黏腻如胶,滴落在脚下的腐叶上,没等落地便已渗入黑褐色的腐殖土中,瞬间没了踪影,只在腐叶上留下一小片湿漉漉的暗痕。
沙僧收回宝杖,目光再次扫过寂静的山林,语气愈发凝重:“而且你仔细瞧瞧,这山岭太过幽静了,静得反常。”他顿了顿,侧耳听了听林间的动静,除了风穿过藤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寻常山林即便荆棘丛生,也该有松鼠攀藤、山雀鸣啼的动静,可咱们一路走到这儿,别说鸟兽的踪迹,连最喜藏在藤叶间的虫豸都少见几只。”他指了指藤条交错的缝隙,那些本应是生灵栖息的角落,此刻却空荡荡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显然是有什么厉害东西在震慑它们,让这些生灵不敢在此停留。这荆棘岭怕是有些古怪,咱们切不可掉以轻心,万一贸然冲撞,指不定会陷入什么险境。”说这话时,他紧握着降妖宝杖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显然已将警惕提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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