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
阿贵像往常一样,哈着白气去卸门板。深秋的霜很重,青石板路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抓住第一块门板的边缘,用力往上一抬——
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街对面。
那棵老柳树还在。
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白的天空,树下积着一层枯黄的落叶,被霜打得蔫蔫的。树下空荡荡的,没有人。
阿贵愣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又仔细看了看。
确实没有人。
柳树下空空如也,只有风吹过时,几片枯叶打着旋飘起来,又缓缓落下。
那位爷……没来?
阿贵的手停在半空,门板只卸了一半,悬在那儿,像他此刻悬着的心。
他等了一会儿。
等霜化,等天色更亮些,等街边的早点摊开始冒出热气,等第一个行人打着哈欠走过。
柳树下还是空的。
那位爷……真的没来。
阿贵终于把门板卸下来,靠在墙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有点松口气——那位爷天天站在那儿,确实瘆人,影响生意。
又有点……不习惯。
就像看惯了门口的石头,突然有一天石头不见了,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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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初刻,摆早点摊的王老汉推着车来了。
他像往常一样,把车停在“美人坊”斜对面,离柳树不远的地方。生火,架锅,摆出蒸笼和碗筷。忙活的间隙,他抬起头,朝柳树下看了一眼。
然后他愣了。
“咦?”王老汉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今天……没人?”
他记得很清楚,那位爷已经连续站了快一个月了。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像钉在那儿似的。怎么今天……没来?
王老汉心里犯嘀咕,但也没多想,继续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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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左右,街市热闹起来。
“美人坊”陆陆续续来了客人。有熟客,也有新面孔。每个人经过柳树下时,都会不自觉地看一眼——不是特意去看,是习惯了,习惯那里站着个人,习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可今天,那里是空的。
“哎,今天那个‘门神’没来?”一位来抓药的妇人小声问阿贵。
阿贵正在抓药,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药材洒了。他定了定神,含糊道:“嗯……没来。”
妇人“哦”了一声,没再问,但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像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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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后,议论开始多起来。
茶摊上,几个闲汉凑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你们发现没?今天那位爷没来。”
“早发现了!我早上路过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少了点什么。”
“是不是放弃了?站了那么久,云娘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换我我也没脸再来了。”
“要我说,早该走了。天天在那儿站着,像什么样子。”
“不过……他这一走,还挺突然的。昨天不是还站着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终于想通了?”
“想通什么?想通自己没戏了呗。”
议论声像秋天的落叶,飘一会儿,散一会儿,但总有人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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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坊”里,阿贵也听见了这些议论。
他一边擦柜台,一边偷偷往外看。
柳树下确实空着。
那位爷……真的没来。
阿贵心里那点不踏实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不是担心那位爷——那位爷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他是担心……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毕竟那位爷前几天还病着,脸色那么难看,站都站不稳。会不会是病重了,起不来了?或者……干脆死了?
阿贵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把这些不吉利的想法甩出去。
但心里那股不安,却怎么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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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左右,温子墨来了。
他是来送一批新到的药材的,马车停在铺子后门,伙计们正忙着卸货。温子墨站在一旁清点数目,偶尔抬头看一眼铺子里面。
云无心正在给一位老妇人诊脉,神情专注,动作轻柔。诊完脉,开了方子,又仔细交代了煎药的注意事项。老妇人连连道谢,拄着拐杖走了。
温子墨这才走过去。
“今日生意如何?”他问。
云无心正在整理诊案,闻言抬起头:“尚可。”
她的目光很自然地从温子墨脸上移开,扫过铺子,扫过柜台,扫过……门外。
扫过那棵空荡荡的老柳树。
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瞬。
很短的一瞬,短到温子墨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他确实看见了。
她看见了。
她也注意到……那个人没来。
温子墨的心里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看着云无心平静的侧脸,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然后转身,去后门继续清点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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