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湿透的药包,萧绝没有扔。
他把它带回山里的木屋,小心翼翼地摊开在窗台上晾干。纸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细绳上沾着的泥巴干了,结成块。里面的药材——麻黄、桂枝、杏仁、甘草、细辛、生姜——混在一起,被雨水泡过,颜色发暗,药性大概也散了大半。
但他还是晾着。
像对待什么珍贵的战利品,又像对待一份无声的嘲讽。
他坐在木板床上,看着窗台上那摊皱巴巴的纸和发暗的药材,看了很久。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她那句话:
“晦气,也影响生意。”
平静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不是关心。
不是怜悯。
甚至不是同情。
只是嫌弃。
嫌弃他站在她店门口,嫌弃他病倒了晦气,嫌弃他……影响生意。
萧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深秋山间的空气很冷,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他咳了几声,咳得胸口发疼——高烧还没完全退,风寒入肺,这两天一直咳。
但他不在乎。
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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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萧绝的病好了些。
他强迫自己喝了些山泉水,吃了些野果,又去林子里设陷阱抓了只野兔,勉强填饱了肚子。体力恢复了些,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至少能站得稳了。
他又下山了。
这次没有直接去“美人坊”,而是远远地、隔着一条街,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屋檐下。
他在观察。
观察“美人坊”的日常,观察进出的客人,观察……温子墨。
他需要看清楚,那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凭什么能那样自然地走进她的铺子,凭什么能得到她平静的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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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温子墨来了两次。
第一次是上午,他提着一摞账簿,匆匆走进铺子,和云无心在柜台后说了些什么,两人对着账簿指指点点,神情专注。过了一会儿,温子墨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云无心,云无心接过,翻开看了看,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很自然,像两个合作伙伴在核对工作。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萧绝注意到,温子墨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倾听的姿势。云无心说话时,他会点头,眼神专注,是真的在听。
第二次是下午,温子墨空着手来的。他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看了看货架上的药材和胭脂,又和阿贵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走到后院,待了一刻钟左右,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包东西——大概是新配的药材。
他走到柜台边,把药材包放下,对云无心说了几句话。云无心正在给一位夫人诊脉,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药材包,点了点头。
温子墨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云无心继续诊脉,等夫人走了,才拿起那包药材,打开看了看,然后收到柜台下面——和之前放点心的那个角落一样。
整个过程,依旧自然。
像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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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萧绝换了位置。
他假装路过,从“美人坊”门口慢慢走过。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铺子里面——
温子墨正在帮一位老妇人抓药。
他站在药柜前,拉开抽屉,取出药材,放在小秤上称量。动作不熟练,但很仔细,每称一样,都会看一眼贴在抽屉上的标签,确认无误。称好后,用纸包好,写上药名和分量,递给老妇人,又仔细交代了煎药的方法。
老妇人连连道谢,温子墨笑着摆摆手,说“应该的”。
云无心在不远处给另一位客人诊脉,偶尔抬眼看一下温子墨那边,眼神平静,没有说什么。
像是……默认了他的帮忙。
萧绝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滋味,又涌了上来。
温子墨能帮她抓药。
能自然地走进她的铺子,自然地帮忙,自然地……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而他呢?
他连搬个箱子都搬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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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萧绝没有去镇上。
他坐在木屋里,对着窗台上那摊已经干透、但依旧皱巴巴的药包,一动不动。
脑海里反复浮现这几天的观察。
温子墨送点心——不是天天送,偶尔送,而且都是她自己也会做、但不一定有时间做的精致点心。送的时候很自然,不说“特意为你做的”,只说“顺手带的”。
温子墨帮她核对账簿——不是全包,只是在她忙不过来时,帮忙核对关键的部分。而且会把他自己那边的账目也整理好,一并给她看,方便她统筹。
温子墨帮她抓药——不是所有药都抓,只是在她忙的时候,帮忙抓些简单的、常见的方子。而且每抓一样,都会仔细核对,生怕出错。
温子墨站在她身边时,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倾听的姿势。
温子墨看她时,眼神专注,是真的在听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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