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盟的深夜,梅长苏对着烛火铺开一幅地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谢玉党羽的府邸。他指尖划过谢府的位置,眼神冷得像梅岭的雪——按照他最初的计划,只需三个月,就能借江湖势力布下死局,让谢玉满门葬身火海,尝尽赤焰军当年的苦楚。
“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帕子上又染了点点猩红。瘴气带来的病根总在阴雨天发作,提醒着他梅岭的血海深仇。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旋风,烛火剧烈摇晃,映得墙上的影子扭曲如鬼。梅长苏猛地抬头,只见窗纸上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光影——鹿角牛尾,鳞甲生辉,正是那在皇宫上空见过的麒麟虚影,只是此刻它的轮廓比记忆中稀薄了许多,周身的金光黯淡得几乎要熄灭。
“是你?”梅长苏握紧胸前的玉佩,这是天道显灵?
麒麟虚影没有声音,却有一道意念直接传入他的脑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警示:“杀孽过重,天道失衡……再酿血案,大梁气数将尽……”
梅长苏皱眉:“谢玉祸国殃民,难道不该血债血偿?”
虚影的金光闪烁不定,像是在痛苦挣扎:“谢玉罪当诛,但满门抄斩会滋生无边怨气,加速负能量侵蚀……你看这江左,近来暴雨连绵,瘟疫初现,皆是天道失衡之兆……”
梅长苏心头一震。他确实听说江左各县连月大雨,堤坝决口,百姓流离失所,当时只当是天灾,如今想来,竟与朝堂的杀孽相关?
“那我该如何?”他声音发哑,复仇的执念与天道的警示在心中剧烈冲撞。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放下屠刀,非是饶过恶人,是饶过这天下。”
梅长苏回头,见苏绝不知何时立在门口,白衣胜雪,眉眼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凝重。她身后跟着一位白发老者,正是江左盟盟主晏清,此刻正对着麒麟虚影躬身行礼。
“苏先生?”梅长苏又惊又喜,“您怎么来了?”
苏绝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朱砂圈:“我若再不来,你就要亲手将大梁推入深渊了。”她指向麒麟虚影,“我与天道达成共识,需借你的手拨乱反正,但不是用复仇的火焰,是用秩序的根基。”
麒麟虚影的金光微微亮起,似在认同她的话。
梅长苏看着那稀薄的虚影,又想起江左流离的百姓,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一直以为复仇是唯一的路,却从未想过,过度的杀戮会让更多无辜者遭殃。
“可谢玉不死,赤焰军的冤屈如何昭雪?”他仍有不甘。
苏绝拿起一支笔,在谢府的朱砂圈旁画了个圈,写了“法度”二字:“杀他一人,不如废他所倚仗的权,破他所践踏的法。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伏法,让天下人知道何为公正,何为法度——这比灭门更能告慰亡魂。”
烛火渐渐平稳,麒麟虚影的轮廓似乎清晰了些。梅长苏望着地图上的“法度”二字,心中的戾气如潮水般退去,第一次明白苏绝所说的“重建秩序”,远比单纯的复仇更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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