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江左盟的议事厅里，梅长苏将一幅新的卷轴铺开。
卷轴上不再是复仇的死局，而是密密麻麻的名录与策论——有朝中可用的忠臣，有亟待革新的弊政，还有关于如何搜集谢玉罪证的详细计划。最显眼的位置，写着“扶持靖王”四个大字。
“先生，这……”卫峥看着卷轴，满脸不解，“我们不杀谢玉了？”
梅长苏坐在轮椅上（连日筹谋让他旧疾复发），轻轻咳嗽着：“杀他易，正法度难。若只是杀了谢玉，将来还会有张玉、李玉，唯有重立法度，才能杜绝后患。”
他看向厅中众人：“靖王萧景琰，素来刚正不阿，当年就曾为赤焰军直言进谏，虽被陛下冷落，却在军中颇有威望。扶持他上位，才能推动朝堂革新，为赤焰案翻案提供根基。”
晏清抚着胡须，点头赞同：“苏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她说靖王是‘平衡之棋’，能稳住失衡的天道。”
“可靖王势单力薄，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有长老提出疑虑，“谢玉和太子、誉王勾结，我们凭什么帮他扳倒三大势力？”
梅长苏微微一笑，取出另一卷文书：“就凭谢玉他们的破绽。太子贪腐，誉王结党，谢玉手握兵权却觊觎相位，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根深蒂固。我们只需稍加引导，让他们互相倾轧，再借靖王之手揭露他们的罪证，不愁没有机会。”
他指着文书上的一条记录：“谢玉上个月私吞了北境的军粮，这事被靖王的人查到了，只是没有实证。我们可以派人潜入谢府，找到账本，再通过靖王递交给御史台——这便是第一步。”
卫峥还是有些不甘：“可就这么放过谢玉，太便宜他了！”
梅长苏看向窗外，那里的天空比前几日清朗了些，隐约能看到一缕金光穿透云层——想必是麒麟虚影的力量恢复了少许。
“我知道你们恨。”他声音低沉，“我比谁都想让谢玉血债血偿。但你们想过吗？当年赤焰军为何受百姓爱戴？不是因为能打仗，是因为我们护着百姓，守着法度。若为了复仇践踏法度，我们和谢玉又有何异？”
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看着梅长苏苍白却坚定的脸，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
“先生说得对。”卫峥率先拱手，“我听先生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梅长苏松了口气，心中的郁结消散了许多。他知道，放弃复仇的执念很难，但为了那些枉死的亡魂，为了这天下的安宁，他必须走这条更难的路。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天边那缕金光。苏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复仇是火焰，会烧毁一切；而法度是清泉，能滋养万物。”
他轻轻抚摸着胸前的玉佩，低声道：“父亲，儿子懂了。您当年守护的不是皇权，是这天下的公道。儿子会替您守住的。”
玉佩微微发烫，似在回应他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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