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背靠着那只散发着腐烂酸臭味的巨大金属垃圾桶,像一尊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和灵魂的雕像。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肺部像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炭,火辣辣地疼。
左脚脚踝处传来的、那种源于灵魂层面的尖锐刺痛,更是让他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几乎要在剧痛中痉挛。
但比这些肉体上的痛苦更强烈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近乎虚脱的狂喜。他的精神在极度的恐惧和瞬间的放松之间剧烈拉扯,几乎要撕裂开来。
走了。
那个如同死神程序一般、无法抵抗、只会用冰冷规则衡量一切的“环卫工”,真的就这么走了。
林默缓缓低下头,目光死死地盯在手中那把【怨毒之匕】上。
小巷尽头路灯投来的昏暗光线下,匕首内部那些刚刚饱餐了一顿的暗红色纹路,不再是静止的图案,而是像真正活物的血管一样,缓慢而富有节奏地搏动着。
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纯粹恶意,从匕首中散发出来,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滞而冰冷。
“恶意伪装……”
林默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沙哑干涩的声音喃喃自语。在肾上腺素褪去后的冷静期,他终于彻底想明白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根本不是他运气好,也不是那个怪物出了什么机械故障。
是这把匕首,在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屠杀中,淋漓尽致地吞噬了龙哥那伙人临死前爆发出的、最精纯、最原始的恐惧与怨毒。这些庞大的负面情绪,成为了匕首的食粮,使其散发出的恶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而这股庞大到形成实质的恶意,就是一件由纯粹怨念编织成的隐身衣,将他自己那个代表着“毒果”的、微弱的死亡信标,给彻彻底底地覆盖、屏蔽了!
这张底牌,是他用无数次游走在理智崩溃边缘的风险,和他人的死亡换来的!
一股混合着后怕和庆幸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拄着匕首,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返回那个刚刚经历过一场屠杀的筒子楼,天知道那个程序化的怪物会不会因为“巡查”无果而再次折返,进行第二轮的“清理”。
他必须找到一个更安全的藏身之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信息。
关于其他玩家,关于“亡界游戏”的更多信息。
经过“环卫工”这堪称降维打击的追杀,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单打独斗,迟早是死路一条。
被“生命树”组织当成果实采摘,或者被“环卫工”当成垃圾清理,只是时间问题。
他就像一只被两头巨兽同时盯上的蚂蚁,无论朝哪个方向逃,似乎都逃不出被碾碎的命运。
他必须找到同类,找到组织!
可是,要去哪里找?世界这么大,那些和他一样的“玩家”,究竟藏在哪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就像一个漂浮在无尽黑海上的孤魂,看不见灯塔,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港湾。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危险的“三不管”地带,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那里有电脑,有网络,有他唯一能接触到更广阔情报世界的窗口。就算找不到明确的线索,大海捞针,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毙要强。
林默拉起卫衣的兜帽,将自己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跛着脚,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条浸透了血腥与死亡的小巷。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尽职地洒下橘黄色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专挑那些没有监控、光线昏暗的背街小巷穿行。每一次有汽车驶过,他都会下意识地缩进更深的阴影里,心脏狂跳不止。
就在他穿过一条布满了涂鸦和牛皮癣广告的破旧小巷时,墙上的一张海报,意外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它太不寻常了。
在这面被各种五颜六色的商业广告和杂乱涂鸦覆盖的墙壁上,这张海报就像一张混在彩色照片里的黑白遗照,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诡异。
那是一张用厚重纸张印刷的、哥特式风格的黑白海报。
海报的边角已经微微卷曲泛黄,看起来像是贴了很久,但上面的图案和字迹却异常清晰。
海报上是一座古旧华丽的剧院,尖顶和立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剧院的名字用一种扭曲、疯狂的花体字写着——【哀嚎剧院】。
海报的宣传语,更是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直击灵魂的诱惑力:
“你是否厌倦了千篇一律的剧本?你是否渴望一场真正触及灵魂的演出?”
“【哀嚎剧院】,今夜限定场,凭‘票’入场。”
“在这里,你既是观众,也是演员。上演你的悲剧,收割他人的赞礼。最终的‘主角’,将获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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