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沈渊面无表情,“杨嗣昌既然敢下通缉令,就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他现在监国,可以调动地方军队。但——”
他看向车驾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我们有太子,有监国令,有民心。这是正统之争,他未必敢公然对储君动手。”
“明的不敢,暗的就难说了。”骆养性忧虑道,“济南到北京,要过黄河,经德州、沧州、天津,处处都可能设伏。我们虽然有三千精骑,但如果地方卫所军队也参与……”
“所以不能走官道。”沈渊早有打算,“到徐州后,改走运河。乘船北上,虽然慢些,但相对安全。而且运河沿线多是工商城镇,维新根基较深,民心可用。”
运河。大明的经济命脉,也是维新成果最显着的地区之一。
车驾缓缓驶出南京城。朱慈烺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陪他经历生死、见证成长的城市。
“沈先生,”他轻声问,“您说,我能当一个好皇帝吗?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皇帝。”
沈渊策马靠近车驾:“殿下,您知道薄珏先生为什么能造出蒸汽机吗?”
“因为他聪明?”
“不,因为他‘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沈渊缓缓道,“普通人看水壶烧开,只看到水开了。薄先生看到蒸汽推动壶盖,看到那是力量,看到那力量可以驱动机器。他不是用眼睛看,是用心看。”
他看着太子:“殿下失去了一只眼,但心还在。只要心明,就能看清这个国家需要什么,百姓想要什么。历朝历代,有多少帝王眼睛完好,却心盲如瞽?殿下虽然只有一只眼,但只要心明,就胜过他们百倍。”
朱慈烺沉默良久,左眼中渐渐有了光彩。
“我明白了。”他说,“谢谢沈先生。”
车队继续北行。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道路两旁的田野里,农人正在耕作。远处有蒸汽拖拉机的轰鸣声——那是格物院试制的新式农具,虽然笨重,但耕地的效率是牛的十倍。
维新,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生根。
三月廿五,徐州。
运河码头,三艘改装过的蒸汽明轮船已经等候多时。船体刷着“官”字,悬挂龙旗,但细看就能发现,船舷加了铁甲,船头船尾装有可隐藏的速射炮——这是郑成功水师的退役战舰改装而成,表面是客船,实则是战舰。
朱慈烺登上主舰“济远号”。船舱宽敞明亮,甚至装有电灯——虽然电力来自船上的小型蒸汽发电机,只能供应有限的照明。
“殿下,从这里到天津,顺流而下,大约需要十日。”船长禀报,“但最近运河水位偏低,有些河段需要纤夫拉船,会慢一些。”
“安全第一。”太子道,“一切听沈先生安排。”
沈渊正在查看运河图。从徐州到天津,要经过淮安、济宁、临清、德州四个大码头,都是交通要冲,也是可能设伏的地点。
“骆大人,”他指着地图,“我们的人提前出发了吗?”
“已经走了三天。”骆养性点头,“分三队,一队走陆路,沿运河探查;一队在几个关键码头布置暗哨;还有一队……去了济南。”
“济南?”
“杨嗣昌的老家。”骆养性眼神锐利,“也是山东守旧势力的大本营。如果我们推测没错,济南卫的异动,背后一定有杨家的人指使。”
沈渊沉思:“杨嗣昌……他到底想干什么?若真想篡位,直接控制京城就行了,何必在山东设伏?若不想篡位,又为何通缉我们,阻拦太子回京?”
“或许……”骆养性猜测,“他是在等一个时机。等太子‘意外’身亡,等陛下……驾崩,然后以首辅身份,另立新君。”
另立新君。杨嗣昌监国,确实有这个权力。若是太子死了,皇帝又病重,他完全可以拥立一个年幼的宗室子弟,继续把持朝政。
“所以太子不能死。”沈渊握紧了地图,“不仅不能死,还要安全返京,在陛下面前,揭露杨嗣昌的真面目。”
但谈何容易。从徐州到北京,一千多里水路,处处陷阱。
四月初二,济宁码头。
“济远号”在此停靠补给。济宁是运河重镇,商业繁华,维新带来的变化尤为明显——码头上有蒸汽起重机在装卸货物,街上有电灯杆(虽然只在主要街道),甚至还有一家“电报局”,可以与南京、北京直接通信。
朱慈烺在沈渊陪同下,登岸视察。虽然右眼是假的,但他还是努力用左眼观察这个城市:商铺里摆着新式的钟表、玻璃器皿、橡胶制品;工坊区传来机器的轰鸣;学堂里传出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读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格物启蒙》《算术基础》。
“殿下请看,”沈渊指着一家纺织工坊,“这是用蒸汽机驱动的织布机,一个女工可以同时照看四台,效率是手摇织机的十倍。工坊主是本地人,原来只是个布贩,因为用了新技术,三年就成了济宁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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