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七,寅时三刻,昆明火车站。
蒸汽机车的汽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撕心裂肺地嘶鸣。二十节车厢已经清空所有物资,只装载最精锐的三百名武锐新军和必要的医疗设备。朱由检站在第一节车厢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刚刚平定的城市。
“李岩、周遇吉听令。”皇帝声音嘶哑但坚定,“昆明及云南全境交由你们二人署理。该杀的杀,该抚的抚,该建的建。三个月后,朕要看到第一条昆明至成都的铁路动工。”
“臣遵旨!”二人单膝跪地。
“沈卿、云中子,上车!”朱由检转身登车。
列车启动,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速度表上的指针迅速攀升:二十里、三十里、四十里……薄珏改造过的机车头喷出浓烈的黑烟,以这个时代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北疾驰。
车厢内,沈渊摊开地图,用红笔标注着线路:“从昆明到贵阳段铁路刚修通,但贵阳以北到重庆只有路基,没有铺轨。我们必须在贵阳换马车,走官道到襄阳,再从襄阳乘汉水上的蒸汽明轮船到汉口,最后从汉口乘京汉铁路回京。”
“要换几次?”朱由检问。
“三次。昆明到贵阳,铁路,约六个时辰;贵阳到襄阳,马车,昼夜不停需两天;襄阳到汉口,水路,顺流而下约十个时辰;汉口到北京,铁路,约一天一夜。”沈渊计算着,“最快也要四天。”
“太慢。”朱由检摇头,“传令前方:贵阳至襄阳段,征用所有驿马,三十里一换,人不离鞍,马不停蹄。朕不要马车,要单骑快马!”
单骑!从贵阳到襄阳一千二百里,崇山峻岭,单骑奔袭,这简直是玩命!
“陛下,您的身体……”
“朕的身体朕知道。”朱由检打断沈渊,“比起烺儿的命,朕的命不值钱。就这么定了!”
军令如山。当列车在午后抵达贵阳时,三百匹最好的驿马已经等候在站外。士兵们卸下车厢里的“野战电话”部件和医疗设备,用油布包裹,分装到马背上。
朱由检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这位皇帝年轻时骑射功夫就不错,这些年虽在深宫,但每日习武不辍。
“沈卿,你跟得上吗?”皇帝问。
沈渊苦笑:“跟不上也得跟。”他前世是研究员,这辈子虽然锻炼不少,但长途骑马……
云中子倒是让人意外,老者虽年过六旬,但自幼炼丹修道,体力极好,上马动作矫健:“贫道采药常走山路,骑马不在话下。”
三百骑如离弦之箭,冲出贵阳城。沿途驿站早已接到八百里加急命令,每三十里备好换乘马匹和干粮饮水。骑手到站即换马,只在马背上啃几口干粮,喝几口水,继续狂奔。
第一夜,他们穿越了贵州的十万大山。山路险峻,月色昏暗,有三名士兵因马失前蹄坠崖身亡。朱由检听到报告,只说了两个字:“厚恤。”
第二日午时,抵达湖南边境。人困马乏,许多士兵大腿内侧已被磨得血肉模糊。沈渊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双腿完全失去知觉。
“还有六百里。”朱由检嘴唇干裂,但眼神依然锐利,“休息半个时辰,继续赶路。”
云中子在为受伤士兵敷药。他带的药箱里有特制的金疮药,止血镇痛效果极好。老者边敷药边喃喃自语:“这种赶路法,到北京时恐怕一半人都废了。”
“那也得赶。”沈渊咬牙站起来,“京城每日死多少人,太子还能撑多久,我们耽误不起。”
短暂的休整后,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沈渊学会了在马上打盹的技巧——用布带把自己绑在马鞍上,身体随着马匹的节奏摇晃,闭目养神。虽然睡不深,但能恢复一点精力。
第二日深夜,他们抵达襄阳。汉水码头上,三艘蒸汽明轮船已经生火待发。士兵们几乎是爬着上船的,一上船就瘫倒在甲板上。
朱由检却依然站立在船头,望着北方。寒风吹起他散乱的长发,这个四十二岁的皇帝此刻看起来苍老得像五十岁。
“陛下,进舱休息吧。”沈渊递过水囊。
“朕睡不着。”朱由检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沈卿,你说实话,烺儿……能撑到我们回去吗?”
沈渊沉默。按照薄珏密信所说,变异天花病毒的死亡率可能高达七成。太子虽然第一时间隔离用药,但谁也不敢保证。
“云道长,”皇帝转向正在检查药箱的云中子,“你师父……赤松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云中子手一顿,缓缓抬头:“他……是天才,也是疯子。五十年前,他就是道门第一炼丹师,能炼出让人延年益寿的丹药,也能炼出见血封喉的剧毒。他说过一句话,贫道至今记得:‘医者能活人,毒者能控人。若天下人皆受我控,则天下太平。’”
控制。这个词让沈渊不寒而栗。
“所以他加入金鳞会,不是为了复辟旧秩序,是为了建立他理想中的‘可控世界’?”沈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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