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的晨雾浓得能榨出墨来,黏糊糊地糊在青石板路上,洇出深浅不一的褐色印子,那湿冷劲儿顺着衣缝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人下意识一缩脖子,连哈出的白气都带着细碎的冰碴。南大街的早点摊刚支棱起竹蒸笼,滚沸的白汽裹着灵米特有的甜香往上飘,却偏偏被几句阴恻恻的嘀咕给缠上——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毒刺似的穿透力,丝丝缕缕往食客耳朵里钻,搅得人指尖发麻,连手里的热豆浆都失了温度。卖豆浆的王老汉木勺在粗瓷碗沿磕得叮当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绷得像拉满的琴弦,眼角却忍不住往那嘀咕的方向瞟,滚烫的豆浆溢出来浇在枯瘦的手背上,他竟浑然不觉,只盯着那两个缩在墙角的灰衣人发愣。
“家人们谁懂啊!穹之灵的苏仙子,昨天在灵草园硬扛着给最后一个浊气重症病人施针,灵力耗得干干净净,直接原地昏死过去,到现在还没睁眼呢!”挑菜的汉子突然把桑木扁担往地上一戳,故意压着嗓子搞神秘,浑浊的眼睛却跟扫雷达似的,飞快扫过周围食客瞬间煞白的脸,“我表舅在穹极阁后厨当伙夫,半夜给煎药房添柴时,亲耳听见刘医师跟护院头头唠——说苏仙子的灵脉散得跟筛子似的,心口那点芷脉光韵弱得都快灭成火星子了,能不能熬过今天中午的日头,全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儿!”他往脚边狠狠啐了口黄痰,泥水溅起半寸高,那架势仿佛在拍着胸脯保证“这瓜保真,假一赔十”。
这话一出口,整个早点摊“轰”地一下直接炸了锅!刚攥着白面馒头要给孙儿送药的张老妇人手一抖,热乎乎的馒头“啪”地摔进泥水里,沾了层灰黄的污渍也顾不上捡,枯树枝似的手指死死抠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角,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夏仙子前天才风风光光埋进灵脉山,坟头的草籽都没来得及发芽呢,这苏仙子再出事,咱们这些没灵根、没修为的老百姓,不就成了秦玄渚黑水里的浮萍?风一吹就没影啊!”浑浊的眼泪顺着满脸皱纹往下淌,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没等留下半点印子就被晨雾吸干,只留下两道浅浅的水痕。
“浮萍?我看是砧板上的肉!”旁边穿粗布短褂的汉子“咔嚓”一声咬碎硬麦饼,唾沫星子溅到对面食客的碗里也毫不在意,“夏丹朱当年扛着焚天枪多飒?单枪匹马挑了黑风魔窟的老巢,杀得魔物哭爹喊娘,结果呢?还不是被秦玄渚那厮的黑水啃得连火脉结晶都掉灵脉井里,到最后尸骨都没凑全!苏沅芷医术再神,现在不也跟断了线的木偶似的躺平?”他突然拔高嗓门往人群里挤,活像受了天大冤屈似的,“但丁玄英大人说了!只要归顺咱们渊之影,立马发避浊丹!那玩意儿揣怀里,浊气沾着就化,比穹之灵那些‘再等等’‘快好了’的空话管用十倍不止!”
“渊之影?”穿蓝布衫的书生吓得往后缩了缩,手里的书卷被捏得皱成腌菜,声音虚得像纸糊的灯笼,“去年冬天下暴雪,抢咱们城西百姓过冬灵米的不就是他们?我亲眼看见他们把张老爹的灵米袋戳破,白花花的灵米全撒在雪地里,还指着张老爹的鼻子骂‘修士的灵脉凭什么养你们这些废物’——我听我在官府当差的表哥说,他们跟秦玄渚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他越说声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被晨雾吞了,说完还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生怕被渊之影的人听见。
“屁的一条裤子!”短褂汉子拍着大腿跳起来,粗布褂子都被撑出几道褶子,“丁大人说了,那是底下人不懂事,眼馋老百姓的那点东西,现在早把那些混账砍了谢罪!他们是来给玄都百姓赎罪的!就算有黑历史,也比穹之灵强——人家能拿出实打实的避浊丹,你能吗?你除了让我们等,还能给啥?难道让我们抱着你的‘保证’等死?”他猛地扯开衣襟,从贴身处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三粒黑褐色的药丸滚出来,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看见没?我昨天刚领的!今早过南大街那片浊雾区,连个喷嚏都没打,比苏仙子的清心草汁还顶用!”
人群“呼啦”一下全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追问据点在哪儿、要不要带家属,连家里养的鸡能不能一起带走都问得仔仔细细。没人注意那短褂汉子趁乱往巷口溜,冲阴影里一个青衫人比了个“搞定”的手势。青衫人手腕一翻,一袋碎银“叮当”落在他手里,沉甸甸的触感让汉子眉开眼笑。没等他道谢,青衫人已经像融在雾里似的没了踪影——这都是丁玄英撒下的“鱼饵”,钓的就是这些慌不择路的老百姓,钓得越多,穹之灵在玄都的根基就越晃。
这会儿渊之影的据点里,藏在玄都最脏最乱的“利来典当行”地下室。柜台后发黑的“当”字旗耷拉着,边角磨出的毛边正好挡住通往密室的暗门铜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密室里点着幽绿的尸油蜡烛,昏暗的光线下,丁玄英翘着二郎腿坐在铺着黑貂皮的太师椅上,指尖摩挲着刻满蛇纹的墨玉扳指,那扳指在烛光下泛着贼溜溜的光,跟他眼里的算计一模一样。他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勾起的笑比毒蘑菇还阴,连呼吸都透着股让人作呕的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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