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勇武的家书,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劈开了笼罩林家多日的愁云。信被林周氏用干净的蓝布仔细包好,藏在了炕柜最深处,同那些珍贵的银钱、地契放在一处。每当夜深人静,难以入眠时,她便会悄悄取出,借着窗棂透进的月光,一遍遍抚摸那粗糙的信纸,仿佛能触到儿子在边关握笔时掌心的温度。
小锦鲤的思念,却比大人来得更加纯粹,也更加难以排解。
最初的日子里,她似乎并未完全理解“三哥走了”意味着什么。早晨醒来,她还是会习惯性地朝三哥住的西厢房方向张望,咿咿呀呀地指着,等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推门出来,用带着薄茧的大手一把将她举过头顶,惹得她咯咯直笑。可等来的,往往是母亲温柔却带着叹息的拥抱,或是其他哥哥略显沉默的抚慰。
她渐渐明白了,那个能将她扛在肩上满院子跑,能带她去溪边摸小鱼,能在她耍赖时偷偷塞给她一块麦芽糖的三哥,不会像往常下地干活那样,在傍晚时分带着一身尘土和青草气息回来了。
于是,她的思念,便化作了许多具体而微小的习惯。
饭桌上,她会指着那盘林勇武最爱吃的、母亲特意多放的腌菜疙瘩,含糊地说:“三……哥……吃。” 林周氏便红了眼眶,低声哄道:“囡囡乖,三哥在很远的地方,吃不到。等三哥回来,娘给他做一大缸。”
院子里,那棵被林勇武练拳捶打过无数次的老槐树,成了小锦鲤时常“光顾”的地方。她会迈着小短腿走过去,用小手拍拍粗糙的树干,仰起小脸,对着枝叶间漏下的阳光,认真地喊:“三……哥!” 仿佛那棵树能听懂,能将她的呼唤带到远方。有时,她会捡起树下掉落的枯枝,学着记忆里三哥的样子,笨拙地比划几下,然后自己把自己逗笑,笑着笑着,却又会停下,呆呆地望着院门的方向。
最让她执着的是林勇武离开时穿的那双鞋。林周氏怕睹物思人,已将儿子的旧衣物都收了起来,唯独那双半旧的、林勇武常穿的千层底布鞋,不知怎的被小锦鲤在某个角落发现,当成了宝贝。她不许任何人碰,常常抱着那只对她来说显得巨大的鞋子,坐在门槛上,一坐就是小半天。鞋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三哥汗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她把小脸埋进去,用力地嗅,仿佛这样就能离三哥近一些。林周氏试过用新做的虎头鞋、用漂亮的布偶去换,她都不要,只是紧紧抱着那只旧鞋,眼泪汪汪地看着母亲,看得林周氏心都要碎了,只好由着她。
夜晚的思念尤为难熬。从前,林勇武若是在家,有时会来逗逗妹妹,用他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哼些不成调的乡野小曲,或是讲些从军老兵那里听来的、漏洞百出的“传奇故事”,常常是小锦鲤还没睡着,他自己先靠着炕沿打起了呼噜。如今,夜深人静,小锦鲤躺在母亲身边,听着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或是远处几声犬吠,便会突然醒转,在黑夜里睁着清亮的眼睛,小声嘟囔:“三哥……讲故事……” 林周氏只能将她搂得更紧,哼起古老的、带着悲伤尾音的摇篮曲。
这种沉默而执着的思念,家人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林忠农从镇上回来,会特意买些新奇的、小孩喜欢的玩意,拨浪鼓、泥叫叫、彩绘的蛋壳小人,试图转移妹妹的注意力。小锦鲤会好奇地摆弄一会儿,但很快又会放下,继续去寻她的旧鞋,或是望向门口。
林精诚和苏文谦在铺子里商量事情,有时谈到边关局势、粮草运输,也会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想到那在苦寒之地戍边的弟弟。苏文谦会提起笔,试图在给林勇武的回信里,多写些家里的琐事,尤其是关于小锦鲤的。“小妹近日又学会说几个字,常问起三哥。院中桃树花开甚繁,她每日必去树下,似在等候。家中一切安好,唯念你甚切。” 写到这里,墨迹常常会因停顿而泅开一团。
林大山的思念,是沉甸甸的,化在了更繁重的劳作里。他开垦了更多的荒地,将田垄整治得笔直整齐,仿佛多流些汗,就能减轻一些对儿子的担忧,也能为这个家积累更多应对未来的底气。偶尔,在田间地头歇息时,他会望着北方灰蒙蒙的天际,久久出神,手中的旱烟明明灭灭,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林睿思读书更加刻苦了。三哥临行前那番“建功立业、保护家人”的话,深深印在了他心里。他不再仅仅将读书视为改变个人命运的途径,更将其看作是一种责任——一种或许能以笔为剑,在另一种层面上守护这个家的可能。他央着苏文谦教他写家书,用稚嫩却工整的字迹,在信纸上告诉三哥:“弟每日读书不辍,已能背诵《孝经》。盼兄早日凯旋,弟必以学问光耀门楣,与兄一同护佑家门。”
连年纪尚小的林巧手和林灵枢,也仿佛一夕之间懂事了些。他们不再为一点小事争吵打闹,玩耍时若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记得给妹妹留一份,虽然小锦鲤常常只是看着,并不去拿。他们也会学着大哥二哥的样子,笨拙地逗妹妹开心,做鬼脸,翻跟头,虽然常常以自己摔个屁股墩、妹妹却仍茫然不解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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