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们训练有素地动起来。冰冷的酒精棉擦过手臂,粗针头刺入血管的刺痛此刻微不足道。
当那针止痛的杜冷丁缓缓推入肌肉,剜心刺骨的锐痛终于开始迟钝、模糊。液体快速滴入带来的冰凉感沿着血管蔓延。
张主任依旧黑着脸,但没再咆哮,紧盯着护士操作和监护仪。
王主任则亲自调整着输液泵的速度,看着心电监护上还算平稳的波形和血压读数:“血压90/60,心率110。继续快速补液!老张,你看…”
“算你小子命大!送得及时!”张主任余怒未消,但语气总算缓和了一点点,“血象和淀粉酶出来前,按急性胰腺炎复发处理!老王,密切监测腹部体征和生命征!警惕坏死感染!”
王主任点点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小伙子,捡回了条命!记住这次教训!今晚重症监护留观,补液、抑酶、止痛、禁食水,密切观察。明早复查指标决定下一步。”
他看向护士,“看好他,绝对禁食水。”
“好的!王主任!”护士点了点头。
这一夜,我在急诊重症监护室刺眼的白炽灯光和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中煎熬着。
止痛药的效力像退潮的海水,当它减弱时,腹部的闷痛和不适感就卷土重来。
父亲蜷在重症监护室外冰冷的塑料椅上打盹,稍有动静就猛地惊醒。
母亲则坐在父亲旁边,不时地透过玻璃窗看向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我,眼睛熬得通红,身体微微前倾,反复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是重症监护室里唯一的节奏。
三天后,2月6日。
我的腹痛完全缓解,血淀粉酶、脂肪酶稳步下降至接近正常,腹部压痛消失。
张主任终于点头:“可以出院回家了,切记继续清淡流质,严格低脂低盐,按时服药,下周门诊复查!”
“张主任,这次多亏您和王主任小羽才捡回来一条命,麻烦您啦!谢谢!谢谢!”父亲激动握住张主任的手千恩万谢。
“老陈!别客气!这是应该的!告诉小羽,生命的红线是不能触碰的,命比金贵啊!”张主任语重心长地对父亲说,“赶紧收拾收拾,出院吧!下周别忘了来复查!”
“好!好!”父亲满心感激,几天来疲惫的脸上此刻终于露出了久违得笑脸。
母亲收拾好了行囊和物品。
父亲很快办好了出院手续,开着皮卡车载着我和母亲平安返回了我们温暖的家。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一场由火腿肠引发的风波终于平息啦!
自此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违反自然规律的事,坚决不能做,做了,就离毁灭不远了!
午饭依旧是那碗熟悉的、绿油油的菠菜泥。
母亲小心翼翼地吹凉,一勺一勺喂到我嘴里。
我机械地嚼着,味蕾麻木。突然,在第三勺泥糊滑过舌尖时,极其细微地,捕捉到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咸味!像在茫茫的味觉沙漠里发现了一粒珍贵的盐晶。
“妈!”我眼睛一亮,“这菠菜泥!有盐味!一点点!” 那感觉,美妙极了。
母亲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哈哈!我可没敢放!你呀!产生幻觉了!”
下午5点多,我正在床上眯着,厚厚的棉布门帘被掀开,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儿。
晓晓裹得像个圆球,头发上、肩膀上沾满雪粒子,脸蛋冻得红扑扑的。
她蹦跶着跳进来,大眼睛亮晶晶的:“羽哥哥!这几天你不在,我都无聊死了!听说你单挑火腿肠大魔王了,惨胜归来?你以后可要管住嘴啊?!”
她变戏法似的从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掏出半张牛皮纸:“喏,胖子让捎的!让你学习一下星矢的坚韧精神!”
牛皮纸上里写着胖子张晓辉歪扭的大字:“星矢在金牛宫被阿鲁迪巴的‘巨型号角’击穿墙壁,身体重伤,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但他硬是爬起来,领悟了第七感,还接住了阿鲁迪巴的攻击,斩断了黄金牛角!你这点儿疼算啥!挺住!老陈!——胖子”
我接过牛皮纸,扯扯嘴角,肚子似乎轻了些。
晓晓蹬蹬蹬跑到床边,拿起我书桌上削笔刀,在母亲惊愕目光中,“刷刷”在干净地面刻起来。
她推推不存在的眼镜,模仿张云峰老师的浑厚腔调:“咳咳!陈莫羽同学!注意!疼痛感(Pain)与钠离子浓度([Na+])正相关!而思念(Miss)提升β-内啡肽分泌!所以!”
她刻下公式:
NaCl + Miss = Pain ↓
然后得意地扬脸:“科学!多想想战友,疼痛就怂啦!”
母亲又好气又好笑:“鬼丫头!别老逗他大笑!”
傍晚时分,雪停了。吝啬的阳光洒下。
张主任特批的“放风”时间到了——每天阳台散步十分钟。
母亲把我裹成粽子,晓晓扶我挪到阳台。
冰冷的空气中带着雪后的清新。阳台上,那盆浑身是刺的仙人掌顶着残雪,在寒风里倔强地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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