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的心沉了下去。记忆封印的影响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他不仅忘记了末世,忘记了过去,连自我认知都变得支离破碎。天机阁(或NR计划执行者)似乎刻意抹去了他作为“人”的完整身份,只留下了作为“实验体”的编号和一些被筛选、可能被篡改过的零碎片段。
“你记得一个叫‘林云舒’的人吗?”云舒试探着,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她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林……云舒?”老枪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先是茫然,随即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在识海的迷雾中奋力打捞。几秒钟后,他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猛地摇头,“不……不知道……头……像要裂开……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想不起来!”
果然。连关于她的记忆也被封印或扰乱了。
云舒不再追问。她基本可以确定,老枪是NR计划早期或同期的实验体,实验在他身上可能部分“成功”(比如让他穿越了),但也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能量侵蚀、记忆封印),导致他被视为“失败品”或“不稳定因素”而被遗弃、追杀,或者投入了像黑石村这样的“测试场”。
“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云舒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你伤得很重,需要治疗和休养。我叫云游,是个大夫,我会帮你。你现在需要的是信任我,配合治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慢慢弄清楚一切,包括你是谁,从哪里来。”
老枪疲惫地闭上眼睛,似乎刚才的回忆尝试耗尽了他本就微弱的气力。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眼中的警惕虽然未完全消退,但那股深沉的茫然和痛苦之下,一丝属于战士的、对生存的渴望本能地燃起。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妥善包扎的伤口,又看了看云舒平静而笃定的眼神。
“……谢谢。”他最终哑声吐出两个字,没有承诺信任,但这已经是他在当前混乱状态下能给出的最大善意。
“不必。医者本分。”云舒站起身,“我去找些水和吃的,你在这里休息,不要乱动。这个禁制可以保护你,暂时隔绝气息。”
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如果这算重逢的话),以及思考下一步。老枪的出现,不仅带来了故人的线索,更可能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撬开NR计划更多核心秘密的钥匙。前提是,能解开他身上的记忆封印,并控制住那股诡异的能量侵蚀。
她走出岩缝,炽热的阳光和干燥的热风扑面而来。远处,黑石村的方向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轮廓。
石口镇,黑石村,老枪,天机阁,NR计划,癸区……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开始向着某个中心汇聚。
而她的身份,或许也瞒不了多久了。老枪虽然记忆被封印,但有些刻入灵魂的本能和感觉,是无法被完全抹除的。刚才他看那半截枪管时闪过的眼神,就是证明。
她回头,看了一眼岩缝深处那个蜷缩的、伤痕累累的身影。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战友孤独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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