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谢瑾安一行人抵达阴山关。边塞的寒风比长安更加凛冽,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关城依山而建,青灰色的城墙在白雪覆盖的山峦间蜿蜒,城楼上二字大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风雪撕扯出细小的裂口。
下官谢瑾安,奉旨前来协助大将军。谢瑾安在帅帐中向镇北大将军李靖行礼。李靖年过五旬,面容刚毅如磐石,左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直划到下颌,记录着三十年戎马生涯。他身披玄色铁甲,甲片上凝结着薄霜。
李靖急忙扶起谢瑾安,铠甲相碰发出铿锵之声:谢大人不必多礼。边关苦寒,有劳大人亲临。他的手掌粗糙有力,虎口处布满厚厚的老茧,突厥十万大军已在三十里外扎营,这两日哨骑回报,他们正在打造攻城器械。昨夜哨骑还发现他们在宰杀战马,看来粮草也不充裕。
谢瑾安走到沙盘前,眉头紧锁。沙盘用精细的黏土塑成,清晰地标注着敌我态势。突厥大营设在易守难攻的山谷中,前锋骑兵已经控制了通往关外的要道。沙盘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红色代表敌军,蓝色代表我军。
大将军有何对策?谢瑾安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最终停在雁门关的位置。
李靖指着沙盘上一处险要关隘,那里的地形格外陡峭: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城中存粮只够支撑半月,若突厥围而不攻,情况就不妙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军中箭矢仅余三万支,火油也所剩无几。
是夜,朔风呼啸,谢瑾安登上城楼巡视。寒风如刀,守城士兵们裹着厚厚的棉衣,在城垛后蜷缩着取暖。见谢瑾安到来,士兵们纷纷起身行礼,冻僵的手指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不必多礼。谢瑾安摆手,注意到一个年轻士兵的棉衣已经破旧,露出里面的絮棉,天气寒冷,诸位辛苦了。
那个年轻士兵搓着冻僵的手答道,呼出的白气在寒空中迅速凝结:大人,咱们守边关的,早就习惯这天气了。就是...就是听说突厥人凶残,心里有些打鼓。我老家还有老母亲等着我回去呢。
谢瑾安拍拍他的肩膀,感受到棉衣下单薄的身躯:有李将军在,有诸位勇士在,定能守住关隘。待击退突厥,本官定会向朝廷为诸位请功。
他走到城垛边,冰冷的石块透过手套传来寒意。望向远方,突厥大营的灯火在雪夜中连成一片,如同星河落地。突然,他注意到一队骑兵举着火把从大营中冲出,直扑关城而来。马蹄踏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敌袭!哨兵高声预警,铜锣声顿时响彻城头。
城墙上顿时忙碌起来。士兵们各就各位,弓弩手拉开弓弦,弓臂发出吱呀的声响。滚木礌石被推至垛口,守城器械准备就绪。谢瑾安拔出佩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守在垛口旁。
那队骑兵在距城墙一箭之地停下,为首一人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声音在寒风中飘忽不定:大景的守将听着!我乃突厥左贤王麾下先锋官阿史那德!若开城投降,可保性命无忧!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李靖登上城楼,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沉声回应,声音如洪钟般在夜空中回荡:大景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
阿史那德大笑,突然张弓搭箭,弓弦震动发出嗡鸣。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地钉在旗杆上,箭尾绑着一封信,在风中剧烈抖动。
士兵取下信呈上。李靖展开一看,脸色骤变,信纸在手中微微颤抖:突厥三日后发动总攻。他们扬言要血洗雁门关。
谢瑾安接过信纸,上好的宣纸上用楷书写着详细的进攻计划,落款处盖着一个熟悉的印章——正是康郡王的私印!印章边缘还沾着些许朱砂。
康郡王果然投靠了突厥。谢瑾安沉声道,将信纸小心折好收入怀中。
接下来的两日,关城内气氛紧张如满弓之弦。士兵们日夜加固城防,工匠们在新搭建的工棚里赶制箭矢,铁锤敲击的声音从早响到晚。医官在伤兵营中准备伤药,浓重的草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谢瑾安协助李靖布置防务,发现军中粮草确实所剩无几,粮仓中的米袋已经见底。
朝廷的粮草为何迟迟不到?谢瑾安问军需官,注意到对方官袍上打着补丁。
军需官面露难色,手指不安地绞着账册:一个月前就该到的粮草,至今未见踪影。下官已经派了三批人去催,都石沉大海。现在军中已经开始削减口粮,士兵们每日只能分到两个馍馍。
谢瑾安想起离京前太子意味深长的叮嘱,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走到粮仓前,掀开米缸,只见缸底只剩下薄薄一层粟米。
第三日黎明,天色未明,突厥大军如期而至。黑压压的骑兵队伍从山谷中涌出,战马的铁蹄踏碎积雪,扬起的雪雾遮天蔽日。攻城车、云梯在步兵的推动下缓缓向前,车轮在雪地上压出深深的辙印。牛皮战鼓震天动地,鼓点如同催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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