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刺入腐肉的触感,像是切开一块浸泡多日的烂皮革,沉闷而令人作呕。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那些发紫发黑的皮肉早已坏死。这反而让陈源更加警惕。
他紧咬着木棍,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之前干涸的血迹,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温热的硫磺溪流中。
就着洞穴顶部苔藓的微弱幽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小腿。刀刃缓缓移动,沿着坏死组织和相对健康皮肤之间的那道模糊界线。手法谈不上精细,甚至可以说粗糙——他没有周婆子那样的医术,没有合适的工具,只能凭借求生本能和对人体构造最基本的了解。
先是切开表皮,然后是皮下那些已经变成黄绿色、散发着淡淡甜腥腐臭的脂肪和肌肉组织。
刀刃每一次深入,他都停下来,用左手摸索着创口的边缘,确认切割的深度和范围。温热的硫磺水不断冲刷着伤口,带走涌出的暗红色血液和脓液,也带来持续的刺痛——那是周围尚有知觉的健康组织在抗议。
最艰难的部分是切除那些已经深入肌理、颜色暗沉如败絮的坏死肌肉。
他必须将刀刃斜着切入,一点一点地将这些腐败的组织从尚且鲜红的肌纤维上剥离下来。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稳定——手不能抖,下刀的角度和深度必须精确,否则可能伤到主要的血管或神经,或者切除不彻底导致感染继续蔓延。
时间在绝对的专注中流逝。洞穴里只剩下水流声、陈源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刀刃刮过腐肉时那种黏腻的沙沙声。
他完全沉浸在这个血腥而必要的工作中,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此刻,他只是一个正在进行自我修复的生命体,一台在绝境中执行生存程序的机器。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暗黑色的坏死组织被剥离,露出下方虽然红肿但颜色相对正常的肌肉时,陈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松开了咬得几乎变形的木棍。
木棍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牙龈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混合着唾液滴落。
他放下腰刀,颤抖着双手捧起温泉水,反复冲洗新创面。水流冲走了残留的腐败物和血污,露出了一个深约半寸、长约三寸的不规则创口,边缘参差不齐,但整体呈现出相对健康的鲜红色。创面深处,隐约可见肌纤维的纹理,甚至能看见微微搏动的细小血管。
成功了——至少第一阶段成功了。他切除了肉眼可见的所有坏死组织。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止血和防止二次感染。
他用温泉水和从赵氏那里得来的布巾仔细清洗创口周围的皮肤,然后小心地将布巾撕成条状,在温泉水里浸泡后,拧到半干,开始包扎。
没有止血药,没有生肌散,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紧紧包扎,依靠身体的自然凝血功能。包扎时他特意留出了一定的空隙,避免过紧影响血液循环,也便于脓液渗出。
完成这一切后,他已经精疲力竭。背后的抓伤也因为刚才高度紧张的姿势而再次传来灼痛。他靠在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汗水浸透了仅存的破烂衣物,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强迫自己吃下剩下的半块硬面饼,就着温泉水艰难吞咽。
食物进入空荡荡的胃袋,带来些许暖意。然后,他检查了自己的所有物资,将它们重新整理,放在最顺手的位置:腰刀挂在腰间右侧,刀柄朝后,便于右手抽拔;火镰和用布小心包裹的火绒放在胸前内袋;皮水囊挂在左侧;那面拜影教木面具用布包好,塞在行囊最外层;玉佩依旧贴身收藏。
做完这些,他才允许自己休息。但不是睡觉——在这样重伤且身处陌生环境的情况下,陷入深度睡眠无异于自杀。他只是闭上眼睛,让身体尽可能放松,同时保持耳朵的绝对警觉。
这一“休息”就是整整一天一夜。期间他醒醒睡睡,每次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小腿的伤口。
疼痛逐渐加剧——这是好现象,说明脚在恢复功能,也说明伤口没有继续大面积坏死。创口有少量淡黄色渗液,但没有恶臭,周围的红肿范围也没有明显扩大。
硫磺温泉水的持续浸泡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抑菌作用。
第二天清晨,陈源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他拆开包扎检查,创面边缘开始有淡红色的肉芽组织生长,虽然缓慢,但确实是愈合的迹象。最危险的坏死感染期似乎暂时度过了。
现在是时候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难所了。温泉洞穴虽然相对安全,但资源有限——除了温泉水,几乎没有食物。而且,这里太封闭了,一旦入口被堵住或发现,就是绝地。
他花了半天时间做准备。用腰刀从洞穴石壁上刮下更多发光的苔藓,用布包好,作为紧急光源。
将皮水囊灌满温泉水——虽然硫磺味重,但至少干净。用树枝和布条加固了拐杖。
最后,他站在温泉溪流边,就着微光,用腰刀割掉了自己杂乱的胡须和过长的头发。动作生疏,留下了不少细小的伤口,但完成后,镜中那张脸看起来至少不再像个野人,而更像一个……经历过炼狱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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