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荷官苦笑:“知道又如何?我依然要在这里工作,看着一批又一批人走向终幕。我救不了他们。”
“但您可以帮我。”陆沉星说,“今晚九点,拍卖会结束,剧场演出开始后,赌场会有一场大型牌局,对吗?”
“对。雅布什主持,巴顿、霍华德都会参加。赌注很大。”
“我要您在那场牌局上,做一件事。”陆沉星身体前倾,“当牌局进行到最激烈时,洗一副错牌。”
女荷官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洗一副完全错误的牌。”陆沉星重复,“让所有人的牌都不符合规则。没有顺子,没有同花,没有对子,只有混乱。”
“他们会发现的!我会被——”
“您不会被惩罚。”陆沉星打断她,“因为那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别处吸引。而混乱正是我需要的。”
她从怀中取出观星给的一管紫色粉末,只取了微量粉末,装在小玻璃瓶里。
“这个,可以在关键时刻让您的失误被归咎于精神污染。您只需要说,是雅布什的货有问题。”
女荷官盯着那瓶粉末,手指颤抖。最终,她接过瓶子,声音沙哑:“……我女儿。三年前,她声望到了4800。我看着她被带上终幕舞台,看着她变成另一个人。”
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如果你真能毁了这破船……我帮你。”
陆沉星记下她的名字:玛尔塔。
陆沉星回到了白天遭遇阿尔贝的地方。画廊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些画作静静悬挂。
她走到《暴风雨前的甲板》前,盯着画中船长的背影。
“你还要鉴赏吗?”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沉星转身。是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老绅士,白天在餐厅议论飞手张的那位,声望【2100】。但此刻,他的眼神里没有了那种幸灾乐祸,反而有一种深沉的疲惫。
“我不鉴赏。”陆沉星说,“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还在收集声望?您明明知道,超过三千就很危险了。”
老绅士愣住了。他苦笑:“你看出来了。”
“您白天议论飞手张时的语气,不像是单纯的嫉妒。”陆沉星分析,“是恐惧,恐惧自己会是下一个。”
老绅士沉默良久,走到窗边,看着永恒黄昏的海面。
“我妻子……”他声音很轻,“在船上。不,应该说,曾经在船上。两轮航程前,她声望到了4900。我劝她停下,她说再赚100点,就能兑换特殊奖励,据说可以复活死去的至亲的奖励。”
他摘下单片眼镜,擦拭镜片:“她去了终幕舞台,再也没回来。而我……一直在收集声望,想着也许有一天,我能攒够5000点,去兑换那个奖励,把她换回来。”
他转头看陆沉星,眼中满是血丝:“但我知道,那是骗局。对吧?”
陆沉星点头:“是骗局,彻头彻尾的骗局。所有超过五千声望的人,都没了。”
老绅士闭上眼睛,肩膀垮下来。当他再睁眼时,眼中有一种决绝的光。
“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陆沉星给了他一张纸条:“今晚八点,去拍卖行,拍下一件拍品,无论它是什么。然后,当场毁掉它。”
“就这样?”
“就这样。”陆沉星说,“您不是一直想为妻子做点什么吗?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砸碎这艘船的规则。”
老绅士接过纸条,郑重地折叠好,放进怀表夹层。
“我叫埃德加。”他说,“如果失败……请至少让我死得有点意义。”
陆沉星来到之前洗衣房的工人提示的厨房后门的第三个花盆处。这里有四个人。
一个看似是主厨的老厨娘,声望【125】;一个年轻帮厨,脸上有雀斑,声望【80】;一个中年洗碗工,沉默寡言,声望【45】;还有一个是食材采购员,穿着沾满鱼鳞的围裙,声望【60】。
老厨娘削着土豆,头也不抬:“我们都是清醒者。至少是愿意醒来的。”
年轻帮厨紧张地搓着手:“莫琳娜传了话,说您需要帮助……我,我能做什么?我只会切菜。”
陆沉星看着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工人,这些连背景板都算不上的存在。
“你们负责厨房的食材供应,对吗?”她问。
采购员点头:“每天要准备上千人的餐食。从冷库到厨房,有固定的运输路线。”
“今晚的晚宴,是为拍卖会后的演出准备的吧?”
“对。船长、高声望乘客、还有……那些‘贵宾’。”采购员提到“贵宾”时,声音带着厌恶,显然指的是那些看不见的“观众”。
陆沉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一些从轮机舱管道上刮下的暗紫色结晶碎屑,不是雅布什他们交易的那种毒/品,而是某种情绪能量的残渣。
“把这些,混入今晚的汤料里。”她说,“微量,不会致命,但会让人情绪紊乱。”
四人瞪大眼睛。
“您这是要……”
“我要让今晚的演出,变成一场闹剧。”陆沉星说,“当高声望者们情绪失控,当他们的表演变得荒诞可笑,观众还会喜欢看吗?”
老厨娘停下削土豆的手,第一次正视陆沉星:“小姑娘,你知道失败的下场吗?”
“知道。”陆沉星平静地说,“所以我不强求。你们可以选择不做。”
沉默了许久。
年轻的帮厨第一个开口:“我做!我受够了每天切那些特供食材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是加了料的,为了让乘客更容易情绪激动。我受够了。”
洗碗工点头:“我也做。”
采购员深吸一口气:“运输路线我来负责。保证在八点前,送到每个厨房。”
老厨娘看着他们,又看看陆沉星,最终叹了口气:“……削了三十年土豆,也该削点别的东西了。”
陆沉星记下他们的名字:主厨卡利,帮厨汤姆,洗碗工陈,采购员汉斯。
在即将分开的时候,老厨娘叫住了她:“小心雅布什。他不仅是古董商,还是船长的选角导演之一。他会用最狠的方式逼你入戏。”
“我知道。”陆沉星握紧袖中的餐刀,“所以,我要先逼他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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