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到达普罗旺斯的时间,比预想的更早。
温言还在诊所处理上午最后一个病人——一个摔伤了膝盖的当地小男孩——玛德琳就急匆匆敲开诊疗室的门:“温医生,有位中国女士找您,说姓姜,在会客室等。”
温言的手顿了顿,消毒棉签压在孩子膝盖上,力度没控制好,小男孩“嘶”了一声。
“抱歉。”他迅速调整动作,快速包扎好伤口,交代完注意事项,几乎是冲出了诊疗室。
会客室里,姜暖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米色风衣,头发剪短了,露出修长的脖颈。窗外是小镇的广场,喷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几个老人在长椅上晒太阳。这画面本该悠闲宁静,但姜暖的背影绷得很紧,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暖暖。”温言推门进去。
姜暖转过身。三年不见,她瘦了很多,眼角的细纹明显了,但眼神里的锐利和直觉丝毫未减。她看着温言,上下打量,像在审视一件物品有没有破损。
“你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她开口第一句话,毫不客气。
温言苦笑:“一路辛苦,先坐。要喝点什么?咖啡?茶?”
“不用。”姜暖在沙发上坐下,从随身的托特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茶几上,“我只有一小时,下午的火车回巴黎,晚上飞上海。这次是顺路过来——主要找你,顺便看看念念。”
温言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那份文件夹上。牛皮纸封面,没有任何标记,但厚度可观。
“这是什么?”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姜暖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姿势极具压迫感,“温言,你到底打算在念念身边耗多久?”
问题像一把刀,直接插进温言心里最疼的地方。他沉默了几秒,说:“我没有‘耗’。我在等她。”
“等什么?等她从陆延舟的阴影里走出来?等她忘记那个用命爱过她的男人?等她女儿接受你当新爸爸?”姜暖的声音很冷,“温言,你是个聪明人,别自欺欺人。有些坎,一辈子都过不去。”
温言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窗外传来教堂钟声,正午十二点,钟声悠长,像在为某种东西计时。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他问。
姜暖没回答,而是打开了那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温言面前。
那是一张航拍照片。漫山遍野的薰衣草田,紫色花海在阳光下绵延到天际,像一片凝固的波涛。花田中央,一栋石头房子静静矗立,红瓦白墙,爬满绿色的藤蔓。房子前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秋千,有野餐桌,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白色石子铺成的星星图案。
“这是……”温言认出来了,这是苏念现在住的地方。但照片的角度和他平时看到的完全不同——这是从高空俯瞰的,完整展现了这片花田的规模和美感。
“这是陆延舟买的普罗旺斯花田,去年六月过户到念念名下。”姜暖又抽出一张纸,是一份扫描件,法文文件,上面有陆延舟的签名,日期是他去世前四个月,“购买时间是三年前,就是你刚拒绝哈佛聘约、决定留在苏黎世的那段时间。”
温言拿起那张扫描件。法文他不太懂,但能看懂关键信息:购买价格,面积,还有一条特别条款——原主人保留终生居住权,但若原主人在产权转移后一年内去世,居住权自动失效。
“他三年前就买了?”温言的声音发紧。
“对。”姜暖又抽出第三份文件,这次是一封手写信的复印件,陆延舟的字迹,“这是买花田时,他写给原主人——一位独居的老太太的信。我托人查到的。”
温言接过那封信。字迹比陆延舟临终前工整许多,但依然能看出笔画的颤抖——那时他的病应该已经影响手部神经了。
“尊敬的罗莎夫人:
请允许我冒昧请求。我看中了您的花田,不仅因为它的美丽,更因为我的妻子曾说过,她梦想在普罗旺斯养老。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自私——您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而我可能甚至活不到亲眼看见这片花开。
但我恳请您考虑。我会支付市场价两倍的价格,并承诺您终生居住权。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妻子和女儿能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一个能让她找到平静的地方。
她叫苏念。如果您见到她,您会明白,为什么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她一个可能的未来。
陆延舟 敬上”
信到此结束。温言盯着那几行字,指尖冰凉。
三年前。陆延舟在确诊肝癌晚期、被医生宣判只剩一年寿命的时候,在苏黎世湖边的公寓里,用颤抖的手写下这封信,买下这片花田。那时苏念还在恨他,苏忘甚至不认识爸爸,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不可饶恕的混蛋。
而他已经在为她们的未来铺路。
“他还做了什么?”温言问,声音干涩。
“多了。”姜暖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文件,“他在瑞士银行给念念设立了信托基金,保证她和忘忘这辈子衣食无忧。他重组陆氏,把所有能变现的资产都注入‘念念不忘’基金会——不是留名,是真的在做慈善。他甚至……”她顿了顿,“甚至联系了法国最好的儿童心理学家,预付了五年的咨询费,备注是‘如果我的女儿需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用命爱过你,现在我不要了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用命爱过你,现在我不要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