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分店周年庆的热闹还未散去，凌姝的行李箱已装满了《知味 3》的签名本和古菜教学手册。临行前，Lily 特意发来一段视频 —— 镜头里，她站在学校国际日的展台前，手里举着刚做好的迷你定胜糕，用流利的中英文向同学们介绍 “这是中国唐代的祝福点心，八道褶代表八方顺利”，围在展台前的外国同学纷纷举手，想尝尝这道 “有故事的中国点心”。
“看来海外传承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凌姝笑着关掉视频，沈慕言递过刚打印好的《知味 4》策划案，封面 “非遗古菜寻踪” 几个字用墨厚重，下面列着首站目的地 —— 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出版社说，哈尼族的古茶饭是饮食类非遗里最‘接地气’的，既保留了古老技法，又和当地生活紧密相关，特别适合作为开篇。”
飞机降落在红河机场时，正是清晨。车沿着盘山公路行驶，窗外的哈尼梯田像铺展开的绿绸，一层叠着一层，直到天边。负责接待的当地文旅局工作人员小李指着远处的村寨：“李阿婆是古茶饭唯一的传承人，今年 78 岁了，一辈子住在老寨里，每天都要去后山采古茶树的嫩芽，她说‘茶饭的香，全在芽尖上’。”
老寨的石板路凹凸不平，两旁的房屋都是哈尼族传统的蘑菇房，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走到最深处的一间蘑菇房时，远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 李阿婆正坐在院坝里的竹凳上，手里捧着竹篮，仔细挑选刚采回来的茶芽，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映得茶芽泛着嫩绿的光。
“阿婆，我们是来学古茶饭的。” 小李用哈尼语向李阿婆说明来意，阿婆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指了指院坝里的石臼：“想学茶饭，得先学会‘捣茶芽’，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茶芽捣得细，饭才香。”
凌姝在阿婆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竹篮 —— 茶芽只有指甲盖大小，是从树龄超过百年的古茶树上采的，叶片边缘还带着晨露。“采芽要趁太阳没出来，” 阿婆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解释，“太阳一晒，芽子里的水分就跑了，捣出来的茶泥就不黏了。” 她拿起一根木制的捣杆，示范着捣茶芽：“手臂要用力，捣杆要垂直，每捣一下，就要转半圈，这样茶芽才能捣成泥，不会有碎渣。”
凌姝学着阿婆的样子拿起捣杆，刚捣了几下，手臂就开始发酸。阿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慢慢来，我年轻时学这个，捣坏了三个竹臼才学会。以前寨子里有祭祀，家家户户都要做茶饭，女人从十几岁就开始学捣茶芽，现在……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没人愿意学了。” 说到这里，阿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竹篮里的茶芽仿佛也失去了几分光泽。
沈慕言悄悄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幕，镜头里，阿婆的手布满老茧，却精准地捏起每一根茶芽，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凌姝看着阿婆的手，突然想起太奶奶整理残谱时的模样 —— 同样的执着，同样的坚守，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暖流：“阿婆，我们会把您的技法写进书里，让更多人知道哈尼族的古茶饭，也会教年轻人学做，不让这门手艺失传。”
捣好茶芽，接下来是和米。阿婆从陶罐里舀出当年新收的糯米，倒进石臼里，和茶泥混合：“米和茶泥的比例是 3:1，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茶味淡，少了会苦。” 她边说边用手搅拌，糯米的白与茶泥的绿混在一起，渐渐变成淡绿色的米团，“以前做茶饭，要在石臼里揉一百下，现在我老了，揉五十下就够了，但味道不能变。”
蒸茶饭用的是哈尼族传统的木甑，阿婆将米团放进甑里，盖上木盖，架在炭火上：“火候要‘文火慢蒸’，蒸一个时辰，中间要开盖翻一次，让热气均匀。” 等待蒸饭的间隙，阿婆从箱底翻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上面用哈尼文记录着古茶饭的故事：“这是我婆婆传给我的，上面写着，古茶饭最早是祭祀时用的，祈求山神保佑庄稼丰收，后来变成招待客人的最高礼遇，客人吃了茶饭，就等于接受了寨子里的祝福。”
凌姝小心翼翼地翻看小册子，虽然看不懂哈尼文，但从插图里能看到 —— 男人们在山上采茶芽，女人们在院坝里捣茶泥，孩子们围着木甑等待茶饭蒸熟，画面充满了生活气息。“我们可以帮您把这些故事翻译成中文和英文，” 凌姝对阿婆说，“让海外的人也知道，哈尼族的古茶饭里，藏着这么温暖的生活智慧。”
“叮” 的一声，木甑的盖子被蒸汽顶起，茶香混着米香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坝。阿婆揭开盖子，用竹勺将茶饭盛进粗陶碗里 —— 淡绿色的茶饭透着油光，撒上少许盐，入口先是茶香，接着是糯米的清甜，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淡淡的回甘。“好吃！” 凌姝忍不住称赞，“比我想象中更清爽，一点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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