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副书记的办公室，比宛城市委书记那间宽敞不少，视野也更敞亮。站在落地窗前，能俯瞰省城中心广场的车水马龙，远眺城市天际线起伏的轮廓。
可林辰没心思赏景。
办公桌上，两份文件分得清清楚楚。左边是厚厚一摞淮海能源集团的调研报告、洛山市的相关材料，油墨味还没散干净；右边是宛城市政府刚报上来的“量子创新谷”下一阶段建设方案，字里行间都透着股子敢闯敢干的劲头。
双线作战的压力，从他正式履职第一天起，就沉甸甸压在了肩头。
他心里门儿清，省委副书记这个位置，不能再盯着宛城那一亩三分地，得站在全省的高度谋篇布局。但宛城是他一手推着改革、砸下无数心血的地方，就像一艘刚起锚的巨轮，正卡在加速的关键档口，绝不能因为舵手分神，就慢了速度、偏了航向。
林辰按下内线通话键，声音沉稳：“帮我接宛城市王建国市长的电话。另外，通知省委政研室的李主任和小马，一小时后到我办公室，碰一下淮海能源的事。”
电话接通得很快，听筒里传来王建国熟悉的嗓音，依旧那么沉稳可靠：“林书记，您好。”
“建国，”林辰的语气松快了几分，带着老搭档才有的熟稔，“在我这儿，别喊书记了，叫老林就行。”他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方案，直奔主题，“刚看完你们报的‘量子谷’方案，思路挺清晰，尤其是引入社会资本共建共享实验室平台的想法，有突破。这事你们按既定节奏推进，大胆干，出了问题我兜着。”
王建国那边顿了顿，随即应道：“明白。方案我们反复论证过，心里有底。就是……有些环节，可能得省里出面协调资源。”
“要哪个部门配合，直接打报告上来，我来对接。”林辰毫不犹豫地拍了胸脯，话锋却很快转沉，“不过建国，淮海能源这个烂摊子，省委已经撂给我了。情况比预想的还棘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的精力恐怕得全扑在这上面。宛城那一摊子事，尤其是‘量子谷’深化、新能源产业链延伸，还有‘工匠计划’扩面，我就全权交给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
林辰能猜到，王建国正在琢磨这话的分量。
很快，王建国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坚定：“老林，你放心。宛城的班子拧成一股绳呢，发展势头也正劲。你定好了方向，打下了底子，我们肯定守土有责，把蓝图一步步变成实景。绝不让宛城的步子慢下来，更不会出半点纰漏。你在省里安心啃硬骨头，宛城这边，有我盯着。”
“好！”林辰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王建国的能力和担当，就是他敢把宛城托付出去的底气，“保持密切沟通，遇到重大事项，随时直接打我电话。”
挂了电话，林辰长长舒了口气。
充分放权，自己牢牢把住战略方向和关键资源协调的关口——这是应对双线作战的唯一破局之道。
几乎是他放下电话的同一时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秘书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省委政研室的李主任，还有他从宛城带来的秘书小马。
小马怀里抱着满满的档案盒，胳膊底下还夹着笔记本电脑，一看就是提前熬了夜做足了功课。
李主任头发花白，架着一副深度近视镜，是省里出了名的“活字典”，对省属国企那些弯弯绕绕，门儿清得很。
“林书记。”两人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坐。”林辰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没半句客套，直接把左边那摞材料推了过去，“淮海能源这个案子，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得尽快找到问题的七寸。李主任，您是老资历，对省里国企的情况最熟，先说说您的判断。”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翻开随身的笔记本，条理清晰地开口：“林书记，淮海能源的问题，表面看是光伏转型失败，根子上是体制、观念和利益缠出来的死结。我初步判断，接下来推进改革，大概率会碰到三道坎。”
他掰着手指，一条条说：“第一，洛山市的地方保护主义。他们肯定盼着省里拿钱输血，或者让省属国企拉郎配接盘，这样既能保住面子，又能暂时稳住摊子，不影响本地的政绩和稳定。第二，企业内部的利益群体。尤其是那些在旧体制下吃得开的中层干部，改革会动他们的奶酪，反弹绝对不会小。第三，也是最麻烦的，就是和供应商、银行的历史遗留债务。这笔账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就是个雷。”
林辰听得专注，手里的笔在小本子上飞快地记着关键词。李主任的分析，和他之前的预判几乎一模一样，这让他对这场硬仗的难度，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小马，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林辰抬眼看向自己的得力干将。
小马立刻打开电脑，调出几张密密麻麻的图表：“林书记，我重点扒了扒淮海能源光伏板块的财务和技术底账，发现几个要命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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