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纸粗糙，颜料劣质，线条也生硬。但那个戴面具、持刀而立的将领身影，那险峻的山隘，那飘扬的诡异旗帜，以及画面中透出的那股子……嗯，萧锋砍人时的狠劲儿（大概），竟然意外地抓住了几分神韵。
“哟呵！” 萧宝荣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几分惊奇，“这柳彦，画工见长啊！把这隘口的险，还有萧锋那股子……呃，威风劲儿，画出来了嘛！虽然这面具画得有点丑，没清月做的好看，但这气势不错！”
他把画拿远些，又看了看，点点头：“还行，有点意思。比之前那些鬼画符强多了。”
他随手从旁边的零食盘里，拿起一块还没动过的、完整的“樱花落英糖糕”，递给小桃：“喏，赏他了。告诉他，画得不错，以后就按这个劲儿画。画得好，朕有赏，糖糕管够！”
小桃开心地接过糖糕：“是！陛下！”
壁画长廊。 当小桃将那块洁白如雪、点缀着粉色花瓣、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糖糕，放到柳彦满是颜料污渍的手中时，柳彦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块与他这些天啃的、又干又硬、带着霉味的麦饼截然不同的，精致、柔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点心。又抬头，看向小桃脸上真诚的、带着鼓励的笑容。
“陛下夸你画得好呢！” 小桃脆生生地说，“让你以后就照这样画！画得好，还有赏！”
夸……画得好？
还有赏？
糖糕……管够？
柳彦的喉咙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是呆呆地、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糖糕，仿佛那是什么举世罕见的珍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用没有沾到颜料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糖糕，凑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清甜的、带着花香的、属于“正常食物”甚至可以说是“美味”的气息，瞬间冲垮了他这些时日建立起来的、麻木的心防。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
他没有哭，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将糖糕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干净些的一块石头上，没有立刻去吃。然后，他重新拿起画笔，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向空白的画纸。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空洞。虽然依旧复杂，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屈辱和茫然，但至少，有了一点微弱的光芒，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
他蘸了颜料，开始勾勒新的线条。比刚才，更加用力，更加专注。
傍晚，影子如同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快乐窝外， 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将最新的情报，通过小桃转达。
“陛下，影子大人让奴婢回话。” 小桃走到正窝在沙发里、看阮清月调试新做的“全息动漫投影仪”（效果类似简陋的3D投影）的萧宝荣身边，低声说道，“北魏那边，元英已经被他们皇帝下旨终身监禁了，边境的军队全都撤了回去，离我们远远的。元恪还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再提攻打南齐的事。萧将军在青州、海州、楚州都加派了人手守着，阿蛮画的路线图可清楚了，萧将军现在巡边可稳当了，绝不会迷路。婉清姐姐也安排了暗卫，每天在边境巡查，安全得很！”
萧宝荣的注意力被投影仪上正在尝试形成的、有些模糊的“路飞三档”影像吸引着，闻言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并不存在的苍蝇。
“哦，知道了。他们不来烦朕就行。辛苦萧锋和婉清了，还有影子。嗯……投影仪这个手臂还能再粗点吗？三档的胳膊应该像巨人一样！”
他对“边境安稳”、“北魏忌惮”这样足以让任何君王欣喜若狂、大书特书的“丰功伟绩”，表现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听“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寻常。在他心里，这似乎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朕用了那么多“妙计”（腌菜、符咒、鬼面、迷香），他们还敢来？打跑了，就别再来烦朕看动画了。
小桃对陛下的反应早已习惯，笑眯眯地应了，又跑去跟阮清月传达陛下关于“手臂要更粗”的指示。
影子得到小桃“陛下说知道了，辛苦你们了”的回复后，默默退入阴影。他对此毫无意外。他将同样的情报，同步给了核心团队的其他人。
王俭在相府书房收到消息，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将一份关于“快乐主题夜市扩建预算及施工方案”的卷宗摊开，开始仔细批阅。外患暂平，他终于可以全心投入陛下交代的、让都城“更快乐”的“大业”了。
苏婉清在暗卫据点，看着地图上北魏边境标注的“已撤防，无异动”的记号，眼神沉静。她轻轻调整了暗卫的布防图，将一部分精锐从边境监控，悄然调回都城，重点标注了几个世家大族府邸和宫闱要道。外部的威胁降低，内部的隐患，尤其是那些可能打扰陛下安宁的“虫子”，更需要警惕。
萧锋在青州城头的寒风中，接到了都城的传书。他看完，将纸条在手心揉碎，任碎屑随风飘散。他按了按腰间的重力刀，目光扫过城外平静的原野，和远处依稀可见的、阿蛮在地图上标注的、画着可爱太阳标记的巡逻路线拐点，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他转身，对身后肃立的副将沉声道：“传令，明日照常操练。酉时，cos小队加练新编的‘胜利凯旋舞’，动作都给本将军练整齐了，下次回都城，要给陛下跳得像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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