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他在平魔署的表现愈发“循规蹈矩”。对于沈墨云明显加大了对星陨之地西南区域资料调阅力度的举动,他视若无睹,只在沈墨云偶尔就某些地脉生机的理论问题征询他意见时,才会依据古籍记载和自身“直觉”,给出一些模棱两可、却总能搔到痒处的回答。
他的低调与“配合”,渐渐让沈墨云放松了对其“动机”的怀疑,更多地将其视为一个有些特殊运气和直觉的“工具人”。
而靖王萧景琰,在听取了沈墨云关于“西南区域或存在特殊生机节点,可能对抵御魔气、甚至布阵有益”的初步报告后,虽然并未完全采信,但考虑到东北路径的血泪教训,以及大阵筹备的缓慢,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沈墨云组织一次小规模、高规格的勘探行动。
“准。”靖王的批复简洁而冰冷,“由你司天监主导,可抽调‘铁鹞子’精锐五十人随行护卫。务必谨慎,若有发现,即刻回报,不得擅动。”
他没有提及萧煜,显然认为此事尚不需动用这枚“特殊的棋子”。
沈墨云领命,立刻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他挑选了司天监中最擅长地脉勘探和阵法防护的几名好手,又从严阵以待的“铁鹞子”中点了五十名修为最高、经验最丰富的锐士。各种高阶辟魔符箓、防护阵盘、勘探法器被分发下去,力求将这支小队的生存和探查能力提升到极致。
勘探队定于三日后出发的消息,在平魔署内并非秘密。萧煜听闻后,脸上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平静,心中却微微松了口气。第一步,引导靖王和沈墨云的目光投向西南,算是成功了。
然而,就在勘探队出发的前一夜,局势再起波澜。
靖王行辕突然传出命令,召沈墨云与萧煜即刻觐见。
夜深人静,行辕内灯火通明,气氛比白日更加肃杀。萧煜在宗卫的“护送”下踏入大殿时,发现不仅沈墨云在,连耿忠和高拱也位列一旁,显然有要事相商。
靖王端坐于上,面色沉凝,手中捏着一封刚刚送达的、染着些许污渍的密报。
“刚收到前线急报,”靖王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北漠右贤王部,约两千精骑,于今日午时,突然强闯我星陨之地外围警戒线,与我前哨部队发生激战,双方各有伤亡。北漠人并未恋战,突破后便径直朝着……西南方向突进!”
西南方向?!
殿内几人神色皆是一变!
沈墨云失声道:“他们怎么会……”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煜,又立刻收回目光。
高拱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耿忠眉头紧锁,握紧了拳锋。
萧煜心中亦是剧震!北漠人也冲着西南去了?是巧合?还是……他们也得到了什么消息?是关于那星辰宝石(他们称之为星辰护符)的感应?还是……他们手中也有类似黑色骨片的东西?
靖王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萧煜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七皇子,你可知,北漠人为何也会对西南方向感兴趣?”
压力瞬间给到了萧煜。他知道,这是靖王的试探,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萧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愕然与茫然,拱手道:“回皇叔,儿臣……儿臣不知。北漠蛮族行事,向来难以常理度之。或许……或许是他们在之前的冲突中,偶然发现了什么?又或者,只是虚张声势,意图扰乱我方部署?”
他将原因推给北漠的“难以常理度之”和“偶然”,合情合理,将自己摘得干净。
靖王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丝毫伪装的痕迹,但萧煜眼神清澈,只有被质疑的无辜与谨慎。
“哼,”靖王冷哼一声,不再纠缠于此,转而看向沈墨云和耿忠,“北漠突然介入,西南之地恐生变数。原定勘探计划不变,但需加强力量!耿忠,再拨一百‘铁鹞子’精锐,由你副将统领,协同沈监副行动,务必赶在北漠人之前,查明西南情况!若遇北漠人马……可视情况,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四字,带着凛冽的杀意。这意味着,若与北漠人遭遇,可主动攻击!
“臣遵命!”耿忠沉声应道。
“沈墨云,”靖王又看向他,“勘探队明日照常出发,规模扩大,速度要快!朕要尽快知道,那西南之地,到底藏着什么,竟引得北漠蛮族也如此迫不及待!”
“是!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沈墨云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同时也被激起了斗志。
最后,靖王的目光再次落回萧煜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七皇子,你既为平魔参赞,对此事亦不能置身事外。明日,你随勘探队一同出发。”
萧煜心中一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只能躬身:“儿臣……遵命。”
他没想到,靖王会直接将他推上前线!这固然给了他亲临现场、探寻秘密的机会,但也将他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不仅要面对星陨之地的魔物凶险,还要提防北漠人的袭击,甚至……还要在靖王麾下的密切监视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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