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那缕奇异气团的剧烈震颤与体内寂灭之力的微妙共鸣,让李不言心神瞬间紧绷。
然而,未来佛指尖那即将展开的、蕴含无穷未来的光幕,却在这一刻骤然收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中断。
未来佛眼中那抹讶异迅速隐去,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悲悯。
他深深看了李不言一眼,并未追问那气团之事,仿佛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又或者,一切仍在祂的预料之中。
“未来之景,变幻莫测,强观无益。”未来佛收回手指,声音依旧平和,“既为论道,当立足于‘现在’。”
他话音落下,并未见任何动作,整个“无涯辩经台”却骤然发生了变化!
周围那映照诸天的虚空景象急速褪去,金色“卍”字符文与琉璃法则链条如同潮水般退散、重组。
眨眼之间,李不言发现自己已不在那浩瀚平台之上,而是置身于一片……绝对的“无”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
甚至没有“空间”这个概念。李不言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感觉不到混沌道域,感觉不到原初魔骨,更感觉不到那如臂指使的寂灭锋芒。
他试图催动神念,神念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他试图感应混沌,混沌却仿佛从未存在。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躯干,仿佛只剩下一点最本源的“意识”,悬浮在这片绝对的虚无里。
不仅仅是力量被剥夺,是连“力量”这个概念本身,都被从这片领域中强行抹去了!
“此乃‘无刀之境’。”未来佛的声音,直接在这片虚无中响起,不带任何回音,仿佛本身就是这“无”的一部分,“在此境中,无神通,无法力,无道则,无你我之别,唯留……一点真灵本性。”
“此为本座予汝之第一重考。”
未来佛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绝对的公正与冷漠。
“汝需在此境中,证明汝之‘道’,并非倚仗那混沌之力,并非依赖那寂灭之锋。”
“证明汝之意志,汝之理念,本身……便具足价值,足以撼动现实。”
李不言那点仅存的“意识”,在这绝对的虚无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存在意义的拷问。
若他的“道”必须依附于强大的力量才能存在,那么当力量被剥夺,他的“道”是否便成了空中楼阁?他这个人,是否也就失去了价值?
无数修士,一生追求力量,视力量为根本。一旦失去,道心立崩。这便是“无刀境”最可怕之处,它直接动摇修行者的根基认知!
然而,李不言仅仅是“意识”波动了一瞬,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力量?
他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在凡尘微末时,他有何力量?不过是凭借一股不屈的意志,挥出了那斩断仙凡的第一刀!
混沌之道,非是因力量强大而存在,而是因他李不言选择了这条道路,才赋予了这力量以“混沌”之名!
“我之道,在心,不在力。”
“我之存在,在志,不在形。”
一股明悟自那点“意识”中升起。他不再去试图感应任何外在,不再去纠结“无”的状态,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认知”,所有的“经历”,都向内收敛,凝聚于那一点不灭的真灵本性之中。
没有光芒绽放,没有气势升腾。
但在那绝对的“无”之中,一点无法被剥夺、无法被定义的“我”之概念,如同在永恒的黑暗中,燃起了一簇微弱的、却永不熄灭的火焰!
这火焰,是他的意志,是他的道路,是他之所以为“李不言”的全部核心!
“嗡……”
就在这簇“我”之火焰燃起的刹那,这片绝对的“无”之境,竟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鸣动!
那无处不在、试图同化一切的“空无”,在这簇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火焰面前,第一次……被挡住了!它无法再侵蚀这团意识,无法再否定其存在。
虽然李不言依旧无法动用任何力量,但他在这“无刀境”中,成功地以最本质的自我意志,扞卫了自身存在的确定性!
未来佛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古井无波的语调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善。”
“汝已通过‘无刀境’之基考。”
“然,此境非止于此。”
“证明汝之‘道’吧,在这无的画卷上,留下汝之色彩。”
随着未来佛的话音,这片绝对的“无”开始缓缓退潮。并非回归辩经台,而是显化出一片苍茫、空旷、仿佛万物之初的原始大地。
而在这片大地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表面光滑如镜、却散发着亘古不变、顽固到极致气息的……
顽石。
未来佛的声音如同天谕,在这初生般的天地间回荡:
“让此石……点头。”
(第33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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