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的春意，比往年似乎来得更迟缓些。冬末的寒气恋栈不去，庭中那几株迟迟不肯抽芽的垂柳，更添几分料峭。苏暖暖裹着厚厚的银狐裘，坐在听荷轩临水的暖阁里，手里捏着刚刚由莫家特殊渠道加急送来的、来自北方的信。
信封上是苏言熟悉而稳健的字迹，只是墨色似乎比往日更深沉些，仿佛带着北地风雪的寒气。
她拆开信，一字一句地读着。哥哥决定外放幽州，周阁老指点，皇帝任命，朝局分析，对家中和她的安排……信息量极大，但她读来，心中却并未有太多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哥哥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京城那潭浑水中，跳出局外，去边疆历练，确实是最明智、也最符合他性格的选择。
只是……幽州。
苏暖暖在脑海中调取这个世界的粗略地理信息。北地边塞，苦寒之地，临近草原诸部，时有摩擦。虽是要镇，但环境恶劣，民生多艰。哥哥此去，不仅要应对复杂的官场、治理地方，恐怕还要直面边关的刀兵与风霜。
【系统，】她放下信纸，在意识中问道，【查询目标‘苏言’此次幽州任职，存在哪些主要风险？生命危险概率？】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迅速响起：【根据幽州地理、历史冲突数据及当前朝廷对北地政策分析，目标‘苏言’幽州任职期间主要风险包括：恶劣自然环境引发的健康问题，边境摩擦导致的局部冲突波及、地方豪强或旧有势力排挤引发的官场倾轧、治理不善引发民变或上级问责。综合生命危险概率评估：低5%。备注：目标为重要剧情人物及任务关联者，世界核心规则将对其生命存续进行一定程度的隐性保护。】
低于5%的生命危险……还有隐性保护？苏暖暖稍微松了口气，但听到“健康问题”、“冲突波及”、“缺胳膊少腿等残疾风险”这些字眼，心又提了起来。性命无忧，不代表不会受伤，不会受苦。想到哥哥要在那种地方待上三年……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额外给他增加点保障？】苏暖暖忍不住问，【比如……护身符之类的？】
系统：【可消耗能量点兑换‘任务关联者临时守护屏障’，有效期内小幅度降低目标遭遇非致命意外伤害及恶性疾病的概率，并对其所处环境的潜在危险进行低等级预警（仅对宿主提示）。兑换价格：一年期500能量点。】
一年五百？三年就是一千五！苏暖暖嘴角抽了抽，这系统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创收”。但……想到苏言信中那句“待北地稍安，哥哥必设法接你团聚”，想到他独自远赴苦寒之地所要承受的一切，那一千五能量点似乎也没那么肉疼了。
【兑换，三年。】她干脆利落地决定。
【确认消耗1500能量点，兑换‘任务关联者临时守护屏障’三年期，绑定目标：苏言。兑换成功，能量点剩余：8400点。屏障已生效，将持续提供基础防护及低等级危险预警。】
一股无形的、微弱的能量波动似乎跨越了空间，悄然链接向遥远的北方。苏暖暖感觉到某种微妙的联系建立了起来，虽然很模糊，但确实存在。她心里踏实了些。
“哼，算你还有点用。” 她对着系统腹诽了一句，重新拿起笔。
铺开信纸，她略一沉吟，开始回信。她没有过多追问幽州的详情，也没有流露太多担忧，只是用一种轻快而坚定的笔调，描述江宁近日的琐事——莫亦云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种极难养活的金边兰，正天天对着花盆较劲；前两日回暖，她试着做了道江南的腌笃鲜，味道竟还不错；听荷轩墙角的迎春，终于冒出了几点鹅黄……
她将江宁平淡安稳的生活，细细描绘，仿佛要将这份宁静隔着千山万水传递过去。
信的末尾，她写道：
“哥哥来信俱已收到，所言诸事，暖暖心中明了。哥哥睿智果决，此去幽州，虽是远行，亦是坦途。江南春迟，然生机已蕴。暖暖在此一切安好，云亦哥哥照料周全，父母处亦会时常去信问安，哥哥勿念。”
她顿了顿，笔尖悬停片刻，终究还是落下了最想说的话：
“北地苦寒，风刀霜剑，哥哥务必珍重自身，勤添衣食，善加保重。三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暖暖在江宁，静待春归雁回时。愿哥哥诸事顺遂，身体康健，平安归来。”
最后“平安归来”四字，她写得格外郑重。
写完信，她仔细封好，交给候在一旁的莫家仆役，叮嘱务必尽快送往北地。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清冷的空气涌入，带着早春特有的、泥土苏醒的气息。
北方，此刻应该还是冰天雪地吧？哥哥应该已经上路了，或者，已经到了那名为“幽州”的陌生城池。
她不知道那守护屏障具体能有多大作用，但哪怕只是心理安慰，哪怕只能减少一丝丝风险，她也觉得值了。
“哥哥，” 她望着北方天际隐约的流云，低声自语，“一定要平安啊。”
江宁的柳梢，似乎就在她低语的那一刻，悄然绽开了一星几乎看不见的嫩绿。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正跋涉在通往幽州官道上的苏言，于某个寒风凛冽的傍晚扎营时，莫名感到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暖意拂过心口，驱散了些许旅途的疲惫与对前路的凛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苏暖暖之前寄来的、写着“静候春归”的信。
他抬头望向南方，目光穿过暮色与重山，仿佛看到了那座湿润的江南城池，和城中那个总是让他牵挂的人影。
“暖暖……” 他无声地念了一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走向燃起的篝火。
南北相隔，信笺往来，牵挂与守护，在无人知晓的维度，悄然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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