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军营外吹进来，卷起帐篷一角。燕南泠站在沙盘前，手指划过标记的三座城池。连弩阵已布好，魏军守住要道。她刚松了口气，远处传来一阵闷响。
声音像是从地底升起，又像贴着地面爬行。她抬头看向萧无痕。他也在看她，眉头已经皱起。
第一波冲击来得很快。
前线士兵突然抱头蹲下，有人捂住耳朵，有人开始挥刀砍向空处。一个百夫长跪在地上，指甲抠进泥土，嘴里发出嘶哑的吼叫。燕南泠冲过去时，那人已经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她蹲下检查，发现他耳道有血渗出。不只是他，周围十几个伤员都一样。她取出银针，准备施针镇压痛感，可手刚抬起来，那股声音又来了。
这一次直接撞进脑子里。
她眼前一黑，膝盖发软，靠在旗杆上才没倒下。血顺着耳廓流下来，在颈边凝成一条细线。她咬牙撑住，把银针扎进两侧耳门穴。疼痛让她清醒了一瞬。
“是声音。”她说，声音几乎被淹没，“他们在用声音攻击。”
萧无痕站在她身后，剑已出鞘。他没有向前冲，而是侧耳听着那股波动的节奏。片刻后，他挥剑划出一道弧线。剑身震颤，发出一声低鸣。
那声音和敌方的音波撞在一起，空中仿佛有东西碎裂。
周围的士兵停止了挣扎。
燕南泠抓住这个间隙，从药囊里摸出一支骨哨。这是她采药时常带的东西，用来驱赶山兽。她将哨子含进嘴里，按照残卷中浮现的节奏，短促地吹了三下。
哨音不尖利，却穿透了战场上的混乱。
她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气流随着哨声运转，直通双耳。原本刺痛的耳膜渐渐平复，连视野都清晰了几分。她睁开眼，看见萧无痕的剑还在震动，龙吟般的声响扩散开来，形成一圈看不见的屏障。
魏军士兵陆续抬起头。
齐军方向传来一声怒喝。战鼓声戛然而止。
“他们的兵器在共鸣！”有人喊，“这不是人能做到的！”
燕南泠没有回应。她盯着前方营地的方向，知道对方不会就此罢休。她收起骨哨，对萧无痕说：“他们还会再来。”
“我知道。”他说，“你撑得住吗？”
她抹掉耳侧的血，点头。“能。但不能一直靠吹哨。我需要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鼓。”
夜色降临时，她服下一包药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呼吸也几乎听不见。这是残卷里提到的敛息散，能让人避开巡逻耳目。她贴着地面往齐军营地移动，萧无痕则绕到另一侧，引开守卫。
营地外围拉满了细绳，挂着铜片。风吹过会响，人碰也会响。她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往前挪。到了禁地区域，守兵多了两倍，全都披着重甲，手持长戟。
她等了一个时辰。
直到换岗的间隙，才翻过矮墙，潜入最里面的一顶大帐。
帐内中央放着一面鼓。
鼓身漆黑，鼓面绷着某种兽皮，上面画满符文。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图案——星纹。和她在星瑶锁骨上见过的一模一样。她迅速取出油纸和炭条，拓下整个图案。
正要收手，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圣女说了，等双生之血献祭完成，这鼓就能唤醒星渊古灵。”
“可现在魏军有了应对之法，音波攻心术失效了。”
“不必慌。鼓不需要立刻奏响。只要血脉未断，仪式就能继续。”
脚步声靠近。
她缩到鼓后，屏住呼吸。两名军官走进来，查看鼓的状态。其中一人伸手摸了摸鼓面，低声说：“这东西……真的能控制星渊之力？”
“它不是控制。”另一人说，“它是召唤。而能唤醒它的人，只有命定之血。”
他们离开后，她等了半刻钟才起身。临走前，她刮下一点鼓边残留的朱砂，装进小瓷瓶。这种红色粉末她见过，常用于绘制阵图，但掺了某种金属屑，反光时带点青灰。
回到魏军营地，她把拓片交给传信兵，让他连夜送往顾砚处。药囊里的朱砂样本她自己留下，准备天亮后化验。
萧无痕回来时，肩上有道划伤。他没提是怎么来的，只问：“你拿到了什么？”
“星纹鼓图。”她说，“还有他们的对话。这鼓和血祭有关，必须靠特定血脉激活。”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星瑶是关键？”
“她是。”她看着手中的玉佩，“但我也是。不然他们不会反复提到‘双生之血’。”
他没再问。
第二天清晨，齐军再次擂鼓。
这次的声音更沉，像是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魏军刚列好阵型，就有十几个人倒下。燕南泠立刻取出骨哨，吹出相同的频率。萧无痕拔剑，剑鸣与哨音相合，形成屏障。
两人配合越来越熟练。
一次共振后，齐军的鼓声出现了断裂。鼓点乱了节奏，持续不到半炷香时间就停了下来。
“他们在调整。”燕南泠说，“下次会更难挡。”
“那就别让他们再敲第二次。”萧无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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