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在做什么?在他刚从地狱边缘挣扎回来的时候,她在他最脆弱的伤口上,又狠狠砸了一记重锤。
巨大的后怕和自我厌恶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父亲笔记里的警告、谢维然癫狂的脸、“零”那冰冷的幽灵……所有的真相带来的冲击,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和遥远。只有他苍白的脸,他伤口涌出的血,他因为强忍剧痛而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死死烙在她的视网膜上,灼痛她的神经。
她几乎…害死了他。
为了那个她根本还没有准备好承受的“真相”。
***
时间在一遍遍消毒水的擦拭和仪器的嗡鸣中变得粘稠而漫长。当最后一块干净的敷料妥帖地覆盖在伤口上,仪器重新稳定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病房里沉重的压抑才勉强散去几分。
医护人员低声交流着术后的注意事项——“避免情绪激动”、“严防感染”、“持续监测血压和伤口渗血情况”。姜小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贴着墙壁站在阴影里,脸色比谢凛好不了多少,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林姐冷硬的目光。
“出去吧。”
病床上传来嘶哑的命令,带着明显的虚弱,却依旧不容置喙。这句话是对林姐说的。
林姐刻板的视线在谢凛和墙角的姜小熙之间扫过一个来回,最终微微颔首,无声地带着医护人员退了出去,带上了门。隔绝了外在的纷扰,病房再次只剩下两人,一种心碎的寂静缓慢弥漫开。
姜小熙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眼睛死死盯着地板瓷砖缝隙,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水渍,混着刚才杯子碎裂时留下的点点玻璃微芒。巨大的负罪感和后怕啃噬着她的神经。她甚至失去了靠近他的勇气。
良久。
“过来。”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依旧嘶哑,却少了那份命令的冰冷,带着重伤后特有的气弱,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沙哑的声线里,还混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喑哑,仿佛在艰难地压制翻涌的痛楚。
姜小熙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
谢凛微微侧着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正看着她。褪去了刚才风暴般的深沉算计和被剧痛侵蚀的狼狈,此刻映在苍白面容上的,只有一片沉静如海的疲惫。他看着她,眼睫低垂投下的阴影里,似乎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责备?是无奈?还是……一丝无可奈何的包容?
姜小熙的脚步像灌了铅,沉重地挪到床边。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落在他放在薄被外、骨节分明的手上。那手因为失血和疼痛而缺乏血色,指节却依旧修长有力。
“对不起……”声音细如蚊蚋,带着浓重的哭腔,饱含了所有的懊悔和心酸,“我……我不知道……”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握住。那力道很轻,带着重伤后无法掩饰的虚弱,甚至能感受到指腹的微颤,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谢凛微凉的手指牵引着她略微颤抖的手,缓缓地、不容拒绝地,按在了自己左胸下方——那处被厚重纱布和病号服遮掩着的、狰狞如烙痕的旧伤疤所在的位置之上。
隔着单薄的布料和一层纱布,姜小熙的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下皮肤的温热,以及那道伤疤凸起、扭曲、坚硬的轮廓。每一个微隆的边缘,都像是一条盘踞的毒蛇,无声地诉说着曾经承受过的巨大痛苦。
她的指尖瞬间冰冷!像被滚烫的金属烙印!大脑一片空白!
“这伤……”谢凛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在她头顶盘旋,“就是‘零’的第一份‘礼物’。代价的一部分。”
“实验体‘D’……”她无意识地喃喃,想起父亲笔记里那个被“零”格式化情绪的、近乎完美的“武器”。
“是。”谢凛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极其简短。他的目光从姜小熙惊惶失措的脸上移开,微微侧头,望向窗外。那里,城市的天际线正被暮色温柔吞噬,流云染上熔金般的赤彩,瑰丽而安宁。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我的恐惧,从不是‘零’本身。而是……它在试图彻底掌控一个人时,所使用的方式。”
他顿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仿佛吞咽下某种无法言说的艰涩。
“……把你留在未知的恐惧里,是错。”这句话,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身体的剧痛深处挤压出来,带着一种沉重无比的自省。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姜小熙身上,深深望进她噙满泪水、写满震惊和心疼的眼眸深处,“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从未说过。无论是在强迫她领证时,还是在一次次将她卷入危险后。
巨大的酸涩感如同熔岩冲垮了心防,眼泪终于汹涌决堤。姜小熙紧紧抓住他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微凉的手,像是抓住狂风骤雨中唯一的船锚。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也滴落在他隔着衣料和纱布的旧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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