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绝对的虚无。
当庄严、苏茗、彭洁,乃至所有与“丁氏基因标记”或早期实验相关的个体,仍在为“数据化身”——李卫国那游荡于网络中的意识体——而震惊、困惑、乃至恐惧时,一种更深层、更宏大、更难以言喻的变化,正以一种超越人类感知维度的方式,悄然发生。
它起始于医院花园那株最初破土而出的发光树苗。
在无人注视的深夜,那株原本只有半人高、散发着柔和荧光的树苗,其根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活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地底深处疯狂蔓延。它们不再是普通的植物根须,而是仿佛化为了活体的光缆,闪烁着幽微的、由生物碱基符号(A, T, C, G)构成的流光。这些发光的根系穿透了岩层,避开了管道,以一种近乎智能的路径选择,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更奇异的是,它们并非盲目生长。它们精准地“寻找”着地下的水分脉络,寻找着特定的矿物质节点,甚至……寻找着其他植物的根系。当发光的根系触碰到其他树木、花草的根须时,一种温和的、非掠夺性的连接开始建立。荧光如同微小的电流,沿着接触点流淌过去,在那些普通植物的根系表层,勾勒出短暂而复杂的、类似基因序列的光纹。顷刻间,那些被连接的植物,无论是参天古木还是墙角野草,其生命气息都仿佛被某种力量温和地“唤醒”和“增强”,叶片变得更加翠绿,花朵绽放得更加娇艳,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愉悦”感,甚至能通过树苗的荧光波动,隐约传递给能够感知到它的存在。
这并非个例。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全球范围内,那些零星报告的、在特定地点(通常是曾发生过基因研究相关事件、或拥有特殊地质结构、乃至仅仅是拥有大量特定基因标记人群聚居的区域)破土而出的、类似的发光树苗,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在北美一个废弃的生物实验室旧址,一株闪烁着蓝绿色荧光的树苗,其根系深入地底,与残留的化学污染物发生着某种未知的生化反应,将毒性物质缓慢地分解、转化,融入自身生长的能量中。
在欧洲一个古老庄园的后院,一株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树苗,其根系与一棵数百年的橡树根系交织,橡树那沧桑的树皮上,竟然也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如同血管般的荧光纹路。
在亚洲一个偏远山村的山坡上,一株小小的发光树苗,其根系连接上了整片草地的草根网络,夜晚望去,整片山坡都荡漾着如梦似幻的、呼吸般的微光。
这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发光树木,它们的根系不仅改造着局部的土壤和环境,更在以一种超越物理距离的方式,彼此“呼唤”。
一种极其微弱、频率低于人类听觉下限的振动,通过地球的地壳介质,在这些发光树木的根系之间传递。这种振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蕴含着特定的、由生命活动(光合作用、营养吸收、能量代谢)和基因信息共同编码的“生物信号”。起初,这些信号是孤立的,如同散落在黑暗海洋中的孤岛灯塔。
但随着根系网络的不断扩张和连接点的增多,这些孤立的“灯塔”开始接收到彼此的闪光。信号的强度在叠加,信息的复杂度在提升。它们开始交换着关于环境温度、土壤成分、日照强度、甚至周围生物(包括人类)生命磁场的信息碎片。
一个基于地球本身物质基础的、原始的、覆盖全球的“生物-地质-信息”三位一体的网络,正在以这些发光树木为节点,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悄然编织。
……
庄严是被一种奇异的“嗡鸣”声惊醒的。
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那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的颅骨内部,或者说,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神经末梢。低沉,悠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律性,如同某种巨大生命体的呼吸,又像是来自地心深处的脉动。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城市的夜灯透进来微弱的光。但那“嗡鸣”声依旧持续,不因他醒来而消失,也不因他捂住耳朵而减弱。
它不是声音,是一种感觉。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第一时间望向医院花园的方向。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那株发光树苗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稳定,而且……似乎在以一种与那颅内“嗡鸣”相同的频率,柔和地明灭着。
几乎是本能,他拿起了床头的平板电脑,连接上医院那虽然被“数据化身”骚扰,但基础功能尚存的内部网络,调取了与苏茗女儿、坠楼少年,以及其他几位已知基因异常者的远程生命体征监控数据。
屏幕上显示的数据,让他瞳孔骤缩。
所有这些人,无论他们身处何地(医院、家中、甚至其他城市),他们的心率、呼吸频率、乃至脑电波中的阿尔法波和德尔塔波,都出现了极其细微但明确无误的、与那颅内“嗡鸣”及远处树苗光芒闪烁……完全同步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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