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曹虞翻麾下的黑旗军法官,如同幽灵般开始巡视各营,他们的眼睛锐利得能捕捉到最细微的懈怠。一个士卒在行进中步伐错乱,当即被拉出队列,当众鞭笞十下,那清脆的鞭响和压抑的痛哼,让所有旁观者头皮发麻。营帐内器具摆放不整,全伍受罚,加练半个时辰。应答口令含糊,立刻招致厉声呵斥和额外的军姿站立。严苛的军纪如同无形的熔炉,开始熔炼掉散漫、惰性以及与旧队伍残余的纽带,强行将“服从”二字烙入骨髓。
与此同时,“军容”的要求也随之而来。不再是邋遢的乌合之众,士卒被要求整理衣甲,擦拭兵器,保持营区整洁。起初,这些在厮杀汉看来无关紧要的琐事惹来了无数暗地里的抱怨,但当他们看到连徐晃、黄忠这等勇冠三军的将领,也每日甲胄鲜明,兵器雪亮,仪容肃整时,抱怨声渐渐消失了。一种崭新的、属于强军的“气”开始在这些细节中悄然滋生。
当最基本的纪律和军容有了雏形,真正的“捶打”开始了。
校场之上,日复一日地上演着汗水与意志的较量。体能是这一切的基础。天光未亮,士卒们便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和兵器,开始了无休止的越野奔跑,脚步沉重地踏碎晨露,喘息声如同风箱。泥泞的壕沟需要翻滚而过,高大的矮墙需要奋力攀爬,沉重的石锁需要一次次举起。肌肉在抗议,肺部在燃烧,但军官的鞭策和身边袍泽的喘息声,逼着每一个人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只有当身体疲惫到极致,纪律和服从才会成为一种本能。
刀盾手反复练习着格挡与劈砍的枯燥动作,成千上万次,直到手臂肿胀得几乎抬不起来,只为在实战中能快上一分,准上一线。长枪手挺刺、回收,枪尖在空中划出无数道冰冷的直线,追求着力量的凝聚与速度的爆发。而在黄忠亲自督导的右营射圃,要求更是严苛到了极致。弓弩手们从最基础的站姿、呼吸学起,开弓、瞄准、撒放,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纠正、重复。箭靶从五十步移到一百步,从固定靶到缓慢移动的标识。
至于团队协同,蔡泽大力推行改良的“伍法”,五人一伍,同炊同宿,同练同罚。在划分好的小块校场上,无数个这样的五人小组在进行着对抗演练。持盾者需牢牢护住同伴,持长兵者需精准刺击露出的空挡,短兵手则伺机突进,弓弩手在后方提供掩护。起初是混乱的,盾牌会撞到一起,长枪会互相干扰,呼喊声、斥责声、摔倒的闷响不绝于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汗水与偶尔的碰撞淤青,反而催生了初步的默契。他们开始学会用眼神交流,用简短的呼喝协调,开始意识到身边的袍夷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自己肢体的延伸,是生死相依的臂膀。
基础阵型的演练,则将这种小队协同放大到了整个战场层面。校场中央,旗号翻飞,鼓声雷动。成千上万的士卒在军官声嘶力竭的号令下,奔跑,移位,集结。
“方阵——结!”
黑压压的人群闻令而动,迅速向中心靠拢,盾牌在前,长枪探出,力求形成一个厚重严密、四面皆可御敌的移动堡垒。初时难免歪斜松散,但在无数次重复和军法官无情的鞭策下,方阵的轮廓越来越规整,步伐越来越统一。
“圆阵——守!”
命令骤变,庞大的队伍又开始如同漩涡般转动,外层盾牌手紧密相连,长戟手、弓弩手依序向内,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环形防御。转动中,不时有人跟不上节奏,导致阵型出现缺口,招来军官愤怒的咆哮和全队的加练。
“锥形阵——突进!”
阵型再变,队伍迅速拉长,前锋变得锐利,由最勇悍的士卒担当锋尖,两翼如雁翅般展开护卫侧后,整个阵型如同一柄巨大的破城槌,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碾压。保持突击的锐利与整体的完整,是对体力和协同的巨大考验。
“雁行阵——展!”
旗号挥舞,庞大的军阵如同大鸟展翅,向两翼快速延伸,试图形成包抄合围之势。这对传令和各部军官的指挥能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任何一点的迟滞都可能导致阵型脱节。
每一天,校场都如同一个巨大的、喧嚣的磨盘,反复碾压着这支军队。汗水浸透了脚下的土地,嘶哑的号令声与金铁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疲惫和痛苦是常态,但在蔡泽与所有高级将领以身作则的坚持下,在虞翻冷酷无情的军法威慑下,在朱治公平明确的赏功制度激励下,在毛玠等人润物无声的训导下,变化在一点点发生。
士卒们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畏缩,渐渐变得沉静、坚定。杂乱的脚步声开始汇聚成统一的、撼动人心的轰鸣。原本生疏别扭的伍什配合,渐渐有了行云流水的雏形。庞大的军阵转换,从最初的迟缓混乱,变得日益迅捷、精准。一种无形的、名为“军魂”的东西,正在严明的纪律、艰苦的磨砺和初步的信任中,悄然孕育。
当夕阳再次将校场染成一片赤金,完成又一轮高强度演练的军队肃然列阵时,虽然依旧能看出疲惫,但那股冲天的散漫之气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内敛的,却又令人心悸的力量感。他们就像一块块经过初步锻打的粗胚,杂质已被剔除,结构初步紧密,只待未来的战火,为其淬火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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