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官员的深思熟虑和商人的精明算计,普通洛阳市民的感受则更为直接。
南城陋巷的井台边,几个浆洗衣物的妇人一边劳作,一边交换着听来的消息。
“听说了吗?这几日官差查得特别紧,我娘家兄弟进城卖柴,被盘问了老半天,连柴捆都翻开来看了!”
“可不是嘛,我们坊那个老鳏夫,就因为他时常去听太平道的讲道,昨天就被差人叫去问话了,回来吓得够呛。”
“这太平道……不是挺好的吗?施符水治病,怎么官家突然就盯上了?”
“谁知道呢?反正感觉不太平,街上巡城的兵爷多了,眼神都凶巴巴的。”一个刚收摊回来的小贩插嘴道,“我看啊,准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官家这是在预备着呢。”
“能有什么大事?”年长的妇人甩了甩手上的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小老百姓,过一天算一天吧。”话虽如此,她脸上也难免带着几分疑虑和不安。
一种沉闷的、等待某事发生的氛围,在市井间悄然弥漫。
北军大营,中军帐内。卢植卸下朝服,一身轻甲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刚巡视完各营回来,身上带着冬夜的寒意与风尘。
“将军,武库清点已毕,堪用强弓劲弩均已检出分发各营,锈蚀兵刃正在日夜赶工修复、打磨。只是甲胄……完好者不足六成。”军司马躬身禀报,声音沉稳。
“粮秣调配如何?”
“皇甫将军已协调太仓,紧急调拨了一批,可支撑我军半月之需。若长期用兵,缺口巨大。”
卢植走到巨大的洛阳周边沙盘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上面的每一处山川、道路、关卡。他知道时间紧迫,家底薄弱,但更知肩头责任重大。
“传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日起,各营戒备升至最高!夜间巡逻队加倍,许配弓弩。凡有形迹可疑者靠近军营、武库等要地,无需请示,可直接射杀!另,挑选精锐斥候,换上便装,混入城中。重点监视南城那几处最大的货栈,以及……”他略微停顿,眼中寒光一闪,“几位中常侍在城外的别业外围,也给盯紧了!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诺!”军司马心头一凛,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深知此番部署非同小可,领命匆匆而去。
军营之中,一股枕戈待旦的肃杀之气陡然提升。兵士们操练的呼喝声更加响亮,巡营的脚步声更加沉重密集,连战马的嘶鸣都仿佛带上了几分焦躁。这股无形的压力,以军营为中心,向整个洛阳城辐射开来。
夜幕彻底笼罩了帝都。宫城各门的守卫,眼神比以往更加锐利,对任何试图靠近的人和车辆都投以审视的目光。羽林郎和虎贲卫的巡逻队列,铠甲铿锵,脚步声在寂静的皇城区回荡,传递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而在那些高门大院的深处,如杨府,书房的烛火也亮得更久。杨赐凭窗而立,望着远处宫墙方向隐约可见的火把光芒,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似乎比往日更密集的巡夜梆子声,心中的那份忧虑更加沉重。他知道,卢植、朱儁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洛阳城,已然成了一座张开的罗网,亦或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与此同时,南城那处看似普通的货栈后院地下,密室的空气仿佛凝固。马元义面对着几名核心弟子,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外面世界传来的种种紧绷信号——盘查加紧、军队异动、内应失联——都在无情地印证着他最坏的猜测。
“朝廷已经察觉!网正在收紧!”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不能再等三月了!必须提前!十日,只有十日!二月初二,龙抬头,便是我们替天行道,黄天当立之时!”
密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提前近百日起事,仓促、冒险,成功的希望渺茫。但继续等待,似乎只有被各个击破、束手就擒这一条路。
在另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唐周面无人色。马元义的决断,外面世界传来的压迫感,以及内心深处对失败后酷烈刑罚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告密以求自保的念头,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攫住了他……
这一夜的洛阳,有多少人彻夜无眠。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座四百年汉祚的巍巍帝都,在冬日的寒夜里,仿佛一个被不断加压的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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