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品质卓绝,当为砥柱,专供士族豪门、商贾大家,价格可数倍于‘海玉’,此乃我等未来立身之本,家族产业发展、结交豪门、权贵、则非它莫属。”
最后,他的指尖悬停在那撮“初雪”之上,声音沉静而坚定:“至于这 ‘初雪’……它是我等手中一枚特殊的棋子,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面对真正能决定我等命运的人物时,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眼下,必须雪藏,非至必要,绝不现世。”
吴安闻言,心中凛然。外甥的思虑,显然比他更为深远。这已不全是商贾之道,更涉及时局洞察与生存智慧。他重重点头,脸上兴奋之色稍敛,转为凝重:“我明白了!我们就全面产出海玉,等海玉价格下来后,我们顺势退出凝霜。”
果然,“海玉”的面世,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其卓绝的品质,独特的观感,立刻在吴郡、会稽的士族圈层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价格虽被吴安定得高昂,却依旧引得各家竞相询购,甚至出现了托关系、走门路以求优先拿货的情形。银钱的流入,变得更为可观。
然而,这诱人的利益,也如同鲜血,引来了更多在暗处窥伺的鲨鱼。起初,还只是同行盐商那难以掩饰的嫉恨目光与无孔不入的探听。很快,一些盘踞地方多年、与各级胥吏关系盘根错节的豪强势力,也开始按捺不住。
先是看似客气的“合作”提议,言语间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继而是有“背景”的中间人上门,暗示需缴纳不菲的“平安钱”,方可保盐场无虞。
吴安凭借着多年历练出的圆滑手腕,或虚与委蛇,或软中带硬地回绝,尚能勉力支撑。但暗地里的手段,开始变得阴险。盐场外围,不明身份之人窥探的踪迹愈发频繁;运盐的道路上,开始出现莫名的障碍与“意外”骚扰;甚至有一夜,盐场新筑的篱墙竟被人纵火点燃了一段,火光虽被巡夜护卫及时扑灭,那焦黑的痕迹却如同烙印,刻在所有知情者心头。
吴安数次外出归来,眉宇间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隐忍的怒气,身边随行的护卫也明显增加了。盐场周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终于,在一个天色阴沉的午后,吴安脚步沉重地回到府中,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将腰间一枚常伴的玉貔貅扯下,狠狠摔在地上,玉屑四溅。他将一封以朱笔在封面做了标记的信函,重重地拍在吴氏和蔡泽面前的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信函纸质考究,措辞甚至带着几分虚伪的“文雅”,先是对蔡家能制出如此佳盐表示“钦佩”,继而“委婉”地提出,希望蔡家能“明事理”,将盐场的“经营之权”交由他们来“代为操持”,蔡家可保留三成干股,并“承诺”保障安全。落款是一个并不显赫的名字,但送信之人那看似谦卑实则倨傲的态度,以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其背后主人与郡丞大人的姻亲关系,让这封信的重量,变得无比沉重。
这已不是商量,而是最后通牒,带着官面背景的、赤裸裸的巧取豪夺!
“欺人太甚!真真是欺人太甚!”吴氏看完信,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如纸,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恐惧,“他们……他们这是看准了我们势单力薄,要生生将我们剥皮拆骨,吞得连渣都不剩啊!”
蔡泽默默地拾起那封如同烙铁般的信函,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冰凉。他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初时,眼中确有寒芒骤现,如利剑出鞘,但转瞬之间,那锋芒便收敛殆尽,归于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他将信函轻轻放回案上,抬眼看着忧惧交加的母亲,以及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的舅舅,声音清晰而平稳,仿佛能定住这满室的惶惑:
“阿母,舅父,事已至此,愤怒与恐惧皆于事无补。示弱与退让,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进而变本加厉,直至将我们彻底碾碎。我们必须直面这风浪,而且要寻找到一棵真正能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大树。”
他缓步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院墙,投向了吴县方向那无形的权力中心:“吴郡之地,豪族林立,但真正能屹立数百年,连郡守亦要礼敬三分的,无非顾、陆、朱、张四姓。”
他转过身,窗外的天光在他年轻的侧脸上投下坚毅的轮廓:“其中,顾氏一门,以儒学传家,门风清正,名满海内,更与洛阳清流声气相通,是真正的士林领袖。若能得顾氏些许青睐,哪怕只是一言半语的关切,眼前这些魑魅魍魉,必然投鼠忌器,不敢再如此肆无忌惮。”
吴安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顾氏门第高华,向来注重清誉,我等商贾之事,恐怕难以入其法眼,更遑论请动他们出面回护?”
“正面叩门,自然千难万难。”蔡泽眼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芒,“但父亲在洛阳为郎官时,与海内大儒蔡伯喈公往来密切,颇有同宗之谊。而蔡公,正是顾氏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顾元叹(顾雍)的恩师。我们或可借蔡公之缘,尝试叩响顾氏之门。”
他看向吴安,语气决断:“舅父,烦请您立刻准备一份厚礼,既要显诚意,又不可流于俗套,以父亲的名义,我们去拜会蔡邕蔡公。此次,我必须同往。能否说动蔡公,关乎我蔡家能否在这江东之地,真正求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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